品吃干酸芋荷排骨这道菜,会情不自禁想到故乡。
煎炸过的猪排呈绛红色,肥瘦相间,叠放在雪白的大瓷盘里,深紫色的酸芋荷堆叠在大排骨上,点点翠绿的葱花铺撒其间。咬一口排骨,丝丝缕缕的油“滋滋”轻响着,又不油腻,再加一著细细碎碎的酸芋荷拌饭,一下子就想到了故乡,故乡的炊烟,圈舍,摇曳的芋荷……
那年月,农家粮食少,肉食类少。芋荷田里的芋荷却很繁茂。然芋荷梗与肉类实在搭不上边。
农家养一头猪,要一年半载,甚至花更多时日。炒菜用的油,是自家养的猪宰杀后,用猪的肥肉熬制的。那时,熬油散发的香味,能把在外玩得着迷的我们引回屋。自个洗净小手,拿着碗,围着灶台,满脸喜色,等着吃那香喷喷的油渣。父母会给我们盛上少许,有时为了少洗碗,就盛在一个碗里,我们呼啦拥上,筷子一顿乱戳,瞬间一空。
农家杀猪,通常在腊月底,为庆贺新年,同时有新鲜的肉祭祀神灵和先祖。一头猪杀后,肉还是较多的,一时吃不了,又没有冰箱、冰柜,就把肉切成一块一块的,腌上盐,挂在灶坑前,用柏树丫、果子壳、柑橘皮等烟熏,美名其曰"腊肉"。一年到头,多用于招待贵重客人,自家在农活繁忙时吃一点,补补能量,养养精神。
那个年代,肉食是食之上品。如今,食肉司空见惯。
而芋荷,吃法上主要有以下几种:煮汤。能多吃,多吃了嘴会麻的。鲁迅在《藤野先生》一文里说:"吃难以下咽的芋梗汤…."或许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制泡菜。一场雨后,芋荷撒欢地生长,蔚然成风。撇来芋荷梗,摘叶,去皮,洗净,折成一小节一小节的,装入陶制大缸。开水倒入大缸,注入酸汤,用盖子捂实。制成干芋荷梗。鲜芋荷梗摘叶,捆成一把一把的,搭在廊栏上。到很少有绿色蔬菜的冬天,煮汤。据说,陈年的干芋荷梗炖猪脚能补养身子,但那时难得吃到。腌制干酸芋荷。将鲜芋荷梗一把一把捆扎,晾晒半干,然后切碎,拌少许盐装罐封藏。
农家做得最多的便是泡酸芋荷,三两日,便可食用。凉拌酸芋荷也成了故乡特色小吃,家庭,餐馆,宴席,随时可见。三五个朋友相聚,喝酒闲谈,更是少不了它。家乡有句俗语:"千有万有,不如酸芋荷下烧酒。"传说,题写"颐和园"匾额的大书法家严寅亮先生去京都后,非常怀念家乡的酸芋荷。腌泡酸芋荷味美,但不能搁置更长时间,时间稍长,就会腐坏。为让芋荷梗保存久一些,甚至全年都能吃到,腌制干酸芋荷同样成了特色。干酸芋荷,通常是直接炒或拌炒肉,均是餐桌上难得的美味。
芋荷,水旱皆长,芋荷梗,亦蔬亦药的好菜。李时珍《本草纲目》写道:芋梗,辛、冷滑、无毒,除烦,疗妊妇烦闷,胎动不安,民间多用作暖胃、止痛之食疗。《民间常用草药汇编》说:芋荷梗利水、和脾、消肿……
干酸芋荷排骨色雍味美。相对于现在喜吃蔬菜反而鲜少吃肉的人们来说,算得上是应运而生。很是感动做食物的人的灵巧及暖心,——这道菜契合人们的味蕾和营养的摄入,不仅生津开胃,还能降脂减肥。吃时排骨浓郁生香,芋荷酸爽鲜美,实在人间妙品。
干酸芋荷排骨,酝酿的是故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