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寻根

初三 状物 919字
2020-07-25 08:26:52

自长沙至宁远九嶷,总共四五百公里,车程四小时。

《山海经》有载,“苍梧之山,帝舜葬于阳。”远古时代的“尧、舜、禹”人人遍传,九嶷之山却鲜少被同侪知晓,叙话时总是一脸茫然。

这一年,我走了不少的山。最近去的一次是井冈山,立黄洋界上,尽收山河于我画笥中,如当年毛公临风,意气风发。今看九嶷山,又是别样风采。是卷起千堆雪的海浪,此起彼伏,普渡我泱泱大族,无源无终。看九疑山那真似波浪的山势,不免会怀疑,在那遥远的时代,“山”之一字,是否就从此处演变而来,衍用至今。

九嶷之圣,在其山水,亦在舜帝。 九嶷山水自不必说,素有“万里江山朝九嶷”之称。不止于高峻,亦有秀色。携来数侣,绑上草鞋,戴上头盔,自溪水拦腰处,踏乱石溯上。溪水潺湲,正当清风徐来,小池微皱。回首之时,山色空明,鸟歌长短,水光潋滟,落日熔金。沿溪而上到水坝,也有卖野荔枝和野果的小贩,隐约能见到雄奇的“三分石”一角。 览舜帝庙在游溪之前。红墙翠瓦里,丹墀天阶上,站在高梁之下,以仰望的姿态看舜帝大像。墙上壁画绘有故事,我看着舜帝随长风飘起的长袂,看着二妃倚竹而泣,像是越过了那名叫“时空”的胶状物质,看见那个时代的筚路蓝缕,看见远古的八荒九州。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我如此清晰、深刻而又亲切地认识到:舜帝千年来早已消亡的骨骸就在这片山水之间,在我的眼前;而我是那千年传承下来的彭姓子孙,也是这大山的儿子,是那抹绿水上不散的鬼魂。这样的感觉,在我跪立在蒲团上虔心而拜时更加奇妙而且强烈。我同芸芸众生一起祈求着岁月静好,心中更添敬畏,也带着遥远的亲切。

庙中为各个姓氏都列了一个牌坊。第三十九位,彭氏,出于彭祖。有一脸殷勤笑容的小姐用尽手段让我们花钱上香,父亲对此不屑一顾,提脚便走。我笑了一下,看周围各色各样的人,满脸沟壑的老头,嘴角带痣的职场女士,扎了两个小包子的孩子,样貌不一。他们当中,几位是来上香,又有几位来看热闹?而那上香的人中,几位是随波逐流,又有几位是真真正正地敬畏着祖先?

我没有上香,但是双手合十,认真地对着彭氏祖牌拜了三拜。 思虑转圜间,又想起简媜在《天涯海角》中所写的追溯简氏一族的经历。她写,“如同智慧需从生活中提炼,一个人对家族历史的兴趣也必须等到青春烈焰燃尽了,眼瞳里没了火苗,才能静心寻找先人足迹。” 我仍不知舜帝,我的先祖与我之间有什么明确而清晰的关系,却在冥冥中能够看见一条亲缘之线,看见无数个家族在中华版图上一笔一画留下的血泪史,看见我与我的先祖,以及一个风中踽踽独行的身影。

这四百里路,是我寻根的路,是每一个华夏子孙应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