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说,一粒沙里看见一个世界,一朵花里看见整个天堂,把无尽抓进手掌,把永恒放进刹那的时光。有着一颗童心的诗人,总能于琐碎处看到众人看不见的精彩,一如他们在一滴水中看见光芒万丈的阳光、雪的前世今生,一滴水的联想里,和盘托出了人类最初的单纯和可爱。
儿童发现墙角的野花绽放,高兴的手舞足蹈,那是儿童的单纯和幸福。人类的童年一如诗人澄澈的心,一滴露珠足以唤起诗意的联想,那是一个诗意栖居的时代,一个陌上花开缓缓归的季节,一个从从容容做自我的时代,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这风生水起万象惊寒的联想,最初从一个诗人口中徐徐念出时,想必浪漫而富有诗意,一如对叶子的一滴露水,浮想联翩。
童话诗人顾城的眼眸里,看到的烟囱,是平地耸立起来的巨人,独自坐着,抽着烟卷,思考着谁也不知道的往事。古人抬头望月,一厢情愿的想象嫦娥住在月宫里,碧海青天夜夜思念,也让后人一起抬头仰望想象了几千年。落日时分,残阳如血,一腔热血的祖先会幻想出夸父追日的场景,矢志不移,悲情而浪漫。
然而那些诗意的联想现如今却冰封在冷冰冰的现实里,烟囱只是烟囱,月亮是科学家绞尽脑汁盘算如何开发利用的星球,落日时分的忧伤和浪漫,无人问津。诗意的生活日渐荒芜,那滴水再也看不到人类童年的想象,浑浊如一滴地沟油,忧伤如一滴伤心泪。
普希金在诗体小说《叶普盖尼·奥涅金》中有句题词很妙:急匆匆生活,来不及感受。现实的人,走的太急,活的太累,欲望之念太多,知足常乐太少,久而久之,沦为物质的奴隶,不再有美丽的联想,不再有缓慢的节奏,不再会享受诗意栖居。而人类之所以伟大,就在于我们的思想,在于我们的想象。帕斯卡尔说,人是一颗思想的苇草,不需要整个宇宙拿起武器,一口气、一滴水足以致他于死命,但人的高贵就在于,纵然脆弱,他是有思想的。如果我们的生活没有诗意和联想,那么,我们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滴水的联想里,有着人类的诗意和浪漫,一旦丢失,从然限于枯燥乏味。快速,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主题,有时我们也需要缓慢,需要诗意地栖居,正如一盏茶需要泡开,我们的思想也需要沉淀。
在这迅捷快速却又失于无情滥情的时代,一滴水只是一滴无关痛痒的液体。所以,蓦然追溯起人类童年关于一滴水想象的粼粼往事,最初的诗意使得现代众生大感迷惑,宛如时光倒流,流得彼此泫然黯然,有人抑制不住惊叹,那一滴水里的慧根和诗意,真的曾经存在于这片业已面目全非的大地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