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疲倦地瘫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脚无力地从沙发上垂下来，令人心生几分怜悯。

我连忙取出洗脚盆，装满水，端到爷爷跟前，轻轻地喊：“爷爷，我来给您洗脚。”爷爷听了，像一个铆足了劲的弹簧，立刻弹坐起来，眉毛上挑，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暗淡的目光一下子亮起来，他摸了摸我的头，高兴地说：“哟，乖孙子！”

我把爷爷的脚慢慢放进水里，轻轻地搓着。爷爷的脚干瘦干瘦的，一根根青筋如拧在一起的麻绳盘踞在他的脚上，干枯的皮像是一张被揉皱的薄纸一样松松垮垮地裹在骨头上，脚底粗糙的老茧如沙砾，磨得我的手隐隐作痛。

我轻轻地搓着脚背，时不时浇上一些温水：“爷爷，舒不舒服?”

“舒服，舒服！”爷爷连声答道。

我抬起头，迎着光，瞥见爷爷一脸幸福的笑。那笑在微微上扬的嘴角里，在深深浅浅如沟壑般的皱纹里，在闪着泪花的眼角里。那泪花就像月下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宁静而温馨。

窗外，明净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依稀可以听见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这场景，在哪儿见过似的，儿时的一幕缓缓出现在了脑海里。

也是这样的夜晚，爷爷拿出我的洗脚盆，在脚盆中抹上肥皂，仔细地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洗净，接满水，搁在地上，轻轻卷起我的裤脚，大拇指压着我的脚背，其余的手指抵在脚板，来回地搓。我被那布满老茧的手搓得痒痒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小脚不安分地打着水，水花溅得满地都是。爷爷宠溺地看着我笑，夜幕里全是我们祖孙俩的笑。

想念那段时光，有爷爷陪伴的日子就是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