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当空,放眼望去是大片大片青绿的水稻。外公背着农药箱,提着喷壶,向水稻喷洒着农药。
我坐在后门看着,觉得乏味透顶,又无事可做,因为我的钢笔坏了。
只见外公忙完了,他背着药箱从稻田慢步走着,路过菜园,还摘了几根黄瓜。他爬上楼梯,到达后门,将黄瓜递给我,笑眯眯地说:“吃黄瓜,天太热了,真是苦了你,到乡下来活受罪。”我推开外公手里的黄瓜,把刚坏了的笔扔给他,不耐烦地说:“我笔坏了,怎么一到这儿来就这不好那不好的。”说完就回房子里去了。
冰爽的西瓜终于让我感到些许愉悦。我坐在屋里吃着西瓜看着电视,看得忘我,笑得畅快。可时不时地,总听到外面有敲击声。我打开门,看到外公在修那支笔,我不悦地说:“都已经坏了,你还修什么修啊?你修得好吗?”我看见外公愣住,手上的笔定格在了空气里,不知该收还是该放。半晌,他将笔静默地放进兜里,十分僵硬地站了起来,收起工具,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主意地望着我。那灰黄的眼睛透出的无助,让我无法忍受,我转身回到了房中。
我暂时抛却那双眼睛带给我的愧疚,继续沉浸在零食的美味和电视的欢乐之中。
午后的燥热充斥着整个房子,即便有风扇,屋里依旧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我打开窗户准备透口气,正好看见外公推着自行车出门了。他逐渐消失在一片蔫了的树中,树下是吐着舌头的大黄狗,聒噪的蝉鸣没完没了地灌进我的耳朵,我对外公在这种鬼日子出门的行为感到十分疑惑。
许久,“孙女!快出来!”我听见外公开心地喊我。我出门一看,外公手握着一支崭新的钢笔朝我挥着。他满头晶莹的汗珠,衣裳湿乎乎地贴在身上。我的心,突然被抽了一鞭子,紧绷着,隐隐作痛——我的外公,竟冒着酷暑为我买回了一支新钢笔。汗水一滴一滴从他的额头落下,落到了地上,也砸进了我的心里,冲击着我的心房,让我的心十分温暖却又无比愧疚。回想起来,他农忙后疲累不堪为我摘来的黄瓜,他笨拙且执着地为我修复坏笔,他奔波于燥热的风中为我送来的新笔……我倒了杯水,把风扇对着他吹,吞吞吐吐地说:“外公……”我欲言又止,低头沉默了许久才又说了句:“您……辛苦了。”我就像固执的自转陀螺,一句正式的道歉无论如何也无法脱口而出。
剩下的日子里,我和外公相处得十分融洽,和他一起数漫天星辰,赏波光粼粼,闻夏日芬芳,尝农家小食,听蝉鸣不止,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好。
时间的列车开不回昨天,到了他离开我时,有些感激和抱歉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以后的每年盛夏,当我再吹那样燥热的风,当我再想起那一支钢笔,当我的心湖荡漾,阵阵不平,我总会默念一句“谢谢”和“抱歉”,望这风能弥补我的遗憾,承载我的祝愿,给远在天边的他送去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