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杨花未落

初三 叙事 1168字
2023-08-07 16:19:11

飞燕初来的时节,春雷隆隆地从天际翻滚着奔来,搅动起云海,呼啸着吞没了日月和星辰。雾霭沉沉,雨滴仿佛还没落地就被春风揉碎了,湿湿的在与窗户齐平的高度凝成一层白纱。这让个子不高的小娃娃们似在白云下玩耍,他们看不见妈妈披散下的发梢,也看不见头顶上随他们移动的“七彩蘑菇云”。

都说烟花三月,对于胡同里的孩子们来说,这花从不是开在旷野里,而是点缀在屋檐上。而初春的屋檐或许是装点起的最美的景致。每每清晨或雨后,屋檐便垂下露珠藕断丝连般的水晶门帘,一滴滴破碎在地面上犹如初绽的烟花般绚烂,那声音又如同春天的计时器滴答响。

胡同里的长辈总说春天是“闹猫”的季节,因此常有成群结伴的小猫咪来檐下玩儿,但更多的还是把头埋进尾巴里大睡,使得路过的行人为此也变得安静。有的猫睡着睡着突然打个喷嚏,身子猛地一颤,毛瞬间炸起来,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像是有猫或者有人把它吵醒了似的。

“咪咪!咪咪!”随后又听见舌头顶上颚发出的连续的奇怪声响,“喵?”这时,不管是不是胡同里的猫,都会扭过头投来疑惑的目光。原来春天的猫虽多,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真是有趣。

柳树丝绦刚刚抽芽,仿佛是被燕子疾飞的身影裁得短小。最高的枝叉上总会缠绕着几只风筝,那是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声的产物,柳枝随清风飘动它们也跟着舞动,夜幕时分在朗朗月华下活像高悬的皮影戏。绵绵春雨总是能灵活地解开束缚风筝的绳索,第二天再去寻找风筝的踪影,多数已是在泥泞的地上。饭桌上不禁有了话题。

春天的来到不是看柳绿、看燕归,而是听春雨、嗅春香。不错的,正如朱自清那篇散文中说的,春天有着新鲜泥土的气息,混着各种花的香。刚上学前班那会儿,我住在姥姥家的四合院里。一打开窗户,新雨后春的气息便争抢着扑过来,徐徐抚摸着我的脸颊,那是最好的催眠剂,我几次清醒后都发现自己还趴在窗台上,头发上悬挂着几片柳叶或是花瓣,可我却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这或许是真的醉在春光里吧。幼时的记忆多数随着滚滚远去的日子注入了时间那片无垠的海,而那些留在仅剩的记忆碎片拼拼凑凑成了记忆深处的春天。

“杨花落尽子规啼”,落日夕照,仿佛刚好填补了月亮门的残缺,让人分不清此时究竟是圆满多一点还是离别多一点。

“楼前暗绿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初春时,朝雨,一条古道,一方长亭,故人折柳赋诗,最终化为一双泪眼凝视一道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或隐没于烟雨氤氲的天际线。杨花零落作尘,当初的柳已如碧绦那样又一年在风中摇曳生姿,播撒似棉似雪的飞絮,屋檐下燕巢中新诞生的小燕子也已学会了飞翔。远方友人曾赠予的折柳深插于各地,是否已经在愁心与明月的照耀下投下了一片阴。

根深蒂固的柳暗,各地孕育起花明,怎的不算一幕幕的相遇,怎的不算一首披起春天外套的散文诗。我不奢求春日永存,只求杨花能开遍四季。我却不住唏嘘,新生的春也分了她的始末,又怎能困住懵懂的少女奔向热烈的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