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候,每当熬过了白天,黑夜到曾祖父那喝上一杯节,听他讲书中英雄的故事。那时的夜,总能给人无尽的想象。
夕阳给白天织出帷幕,天外的光从天上的窟窿溢出,成了月。我提着从爷爷那儿讨到的茶,踏着月光,前往曾祖父亲的家。曾祖父住在老叔的旧房子里,只有一条狗陪着他。到了门口,径直地往门里走去,跨过大堂,来到曾祖的茶屋。曾祖听了动静,便匆匆赶来。
他从橱柜里边取出茶具,放上火炭,叫我稍等一下。等井水烧开,他轻轻地用沸水淋过茶具,蒸腾升起白露,修饰着他那一双遍布年轮的手。他叫我把茶叶放进去,之后淋上沸水把茶叶烫熟。这第一泡,通常是为了舒展茶叶,把茶闷一下之后,把茶水倒掉。
我自小就是喝曾祖的茶长大的,在茶中听曾祖的故事。他把他自己的一生统统融入茶中,小时候喝不懂,只知道这茶先浓后淡。还记得祖父说过,茶要在它在有温度的时候喝下,失了温度,便失了意义。年少顽皮天真,自然是不懂得什么意思。
有时候在家,也喝爷爷泡的茶。爷爷那茶香很多,每一泡水下去,整片天地都弥漫着茶的茗香。但在曾祖那是没有很浓的茶香,只有微微精涩的清香溢出窗口。
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在曾祖那喝了五年的茶,清晰地记得曾祖父病倒那年正满八岁。那年的夜暗淡无光,明明是六月的夜,却愁过了九月的天。那夜,没有茶香,只有淡淡的衰伤透过墙,飘向天边。不知怎地,就算把整片星河点亮都变得暗淡无光,照不清他的脸。
在多少年后,就在一个有雨的夜。我独自在阳台饮茶听雨,萧瑟的雨落到我的心头上,我想起关于你的一切。小时,你说茶太浓不适合小孩子,每次都只是下半把的茶。第一泡你留前着自己喝,你说第一道苦,第二道香,第三道淡。等大了之后,我似乎懂得了有温度的茶要趁着有温度时喝下。就像人要在还有温度的时候去珍惜,一旦失去了温度,就失去了意义,一切都成了幻想,成了遗憾。
黑夜能带给人无限的想象,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能在夜里发生;所有遗憾的事,都能在有夜的梦里得到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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