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我的心,回来了。
多年前的一个黄昏,那位楼下的独居老人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离开了人世。他那曾经的花园,如此也名存实亡了。我小时候常常去他的花园中玩,和小伙伴一起坐在小秋千上,荡过明媚的午后,划过沉浮的世嚣,笑过童年的纯真。老人很和蔼,从来不赶我们,每每走过,只是面带笑容,洋溢着欣慰与幸福。
可是今天的晨曦却迟迟未见。
花园如同弃置了的动物园,各种色彩与灵动在这个无法逃脱的牢笼中腐烂,消失。曾经的各种牡丹、月季、花草虫木已经在这荒草丛生的墓地中香消玉殒了。而令人惹眼的老鹳草与荆条在这个盛世的遗垣中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如同一个野蛮的入侵者,在这个本来就狭小的寝宫中绞杀着最后一个繁荣的见证者,夕阳西下,生锈的铁栏映出了圆明园和阿房宫般凄然与悲凉,从来没人去看过它。
一个下午,我走过石径,绕过小道,横过草地,蓦地看见一大群孩子正欢笑着在荒园中玩耍。斜眼望去,他们有男有女,有小有大,可都无一例外地在空中挥舞着那长长的纱网,如同一个个热情的小天使正欲将星星捉入到自己的翅下。看到他们鲜奇的“战利品”——虫子们,我又好奇,又高兴,他们的欢笑似乎让这儿不再黯淡了。
又一个空闲的黄昏,我又来到了那个地方。暖风如同一张无暇的丝帛,抹去了天空中最后一缕污垢,残霞映下我轻快的笑容。我还在疑惑之前为何没见过那群孩子时,瞥见那半人高的荆条又想起了“乱从行刑染荒郊”的悲典了。推开早已生锈的铁栏,轻快的越过一个水洼,留下一道无痕的涟漪,俯下身去,蜜蜂在与牵牛花互嬉,蛱蝶在与蜻蜓齐飞;探出头来,三叶草上的蚂蚁在觅食,地蓟与芥兰的藤儿相互交织;伸出手来,石块下的蜈蚣在避着突然出现的日光,甲虫在苔藓上筑巢……这一切,让我这填满世俗的机械心宁静了许久,沉醉了多时。
生活中从不缺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和心。彼方为谁,心归何处?不要让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盖住了你的双眼,不要让自己缺失的心寻不回来。
静是静,灵是灵,永不缺长久。
天已暗下,我该走了。只希望静与生命同在,如此美丽的荒园长自为乐。这个地方,不缺少美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