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老家在一个山坳坳,四面环山,用现在的眼光看,很是风景幽美。大山那边据说就是湖南,所以每逢过年前后,大家的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盘菜,一定是烟熏腊肉。
说起烟熏腊肉,想想就流口水。外观看上去或许些干瘪,远不如新鲜猪肉那么水灵。一刀切开,红白相间。因为一段时间的腌制,肉质少了许多水分,瘦肉变得更加紧致。而恰到好处的肥肉,正好弥补了瘦肉的柴,搭配起来肥而不腻。一口咬下,咸鲜中带着些许烟香,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绕唇三日,余香未了。
制作腊肉也不是特别复杂:将适量的花椒大料和盐一起炒香,均匀抹在新鲜猪肉的表面。腌制几天后,从盆中取出,挂在户外晾干。以往本地腊肉,至这个程度也就够了。烟熏腊肉则多了一个步骤,在炭火下,熏制个上十天,基本就能入味了。
记忆中,外公常讲起他小时候偷腊肉的故事。外公儿时住在山区,家里穷,靠着太爷爷做裁缝贴补家用。每逢年前,总有人会请太爷爷上门做新衣裳。衣服做得好,好心的人家会客套性的从自家锅中的烟熏腊肉里,挑上四五片肥肉当回礼。太爷爷自然是不肯吃的,得带回家给孩子们打牙祭。掏出准备持的帕于,小心翼翼地将熏肉包好。平时吃不到油,这几片肥肉可比瘦肉更有味道,可带回家,太太还是舍不得直接拿来下饭,便会把肉装在盘子里再锁进橱柜。此时的外公也就和我现在一般大,眼巴巴望着柜子里那点诱惑,心里直痒痒。一不作二不休,拉上两个弟弟妹妹,想方设法“偷肉吃”。他们捡来一个长树枝,借着门缝小心地伸到柜子里,试图将腊肉礼上一片勾出来。可往往捣鼓了半天,只粘了一勾子的肥肉沫。外公三人早就迫不及待伸出手指,刮下树枝尖上的那一点肉沫,吮吸着肥肉的油腻咸香,心中都是满足。在外公的记忆里,那一口熏肉的油香,便是儿时最上等的美味。
可是现在环境好了,别说吃块肥肉,想吃山珍海味,随时也能轻松买到。可你说怪不怪,外公居然在他工厂的天台上,特意搭了一个小屋——熏腊肉!
外公从院子里捡了很多橘子树的碎枝,再费工夫搬到天台上。屋内摆设很简单,横梁上搭着一条架子,上面挂着一排红白相间的猪肉,好似挂满了锦旗,煞是好看。点火,烧枝,阵阵烟雾缭绕着从窗口飘了出来。因为担心有明火,所以简易熏肉房,一旦开熏,可是离不开人的。屋内,外公眯缝着眼,两只粗糙干瘪的手将拾来的树枝折断,再一把丢进火堆。一时火光摇动,伴着噼里啪啦的配乐,一股白烟似祥云在肉间萦绕。
大约一个小时后,灰头土脸的外公从小屋内走出。寒冬腊月,外公脱去了厚厚的棉袄,热得头上直冒汗,爬满沟壑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活像一只刚刚爬过灶台的小花猫我顿时笑得直不起腰:“外公,哪儿买不到腊肉,非得自己动手?”“哎,那可不一样,我这是自家猪,自家熏,吃得一个安全!到时还能给你太太送点去。太太年轻时,可舍不得……”透过外公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那个童年的他,那个吃到一点腊肉沫就喜上眉梢的小孩……
再见太太时,桌上果真摆着一盘烟熏腊肉。我迫不及待夹上一块塞进嘴里,油脂立刻从腊肉中爆破开来,鲜香浸满口腔,好似一汪清泉在口中流淌,一直延伸到远方。我抬头望了一眼正在给太太夹菜的外公,我想他口中的味道应该和我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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