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拄着拐,慢慢地走在田间蜿蜒曲折的小路上。风卷着凉意阵阵袭来,吹动了田间寥寥无几的稻子,无精打采的浮动一下。当它要来戏弄我一下时,不巧,撞在了我胸前破旧的铠甲上,落荒而逃了。
不久,前方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座小村庄的身影,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尽全身力气将拐杖摆到最大幅度颤抖地迈向那儿。回想过去,十五岁那年,我被要求从军打仗。少年总是对未来充满幻想的,我既期待着能够赢得身后名,又可渴望早些回乡。可惜,幼稚的想法早已被爬满脸的皱纹所取代了。六十多年了,我也已步入耄耋之年,家都还好吗?
豆大的汗珠顺着坑坑洼洼的皮肤留下,我艰难地举起颤抖的手,盔甲的残片在脸上摩擦。忽然间,后面来了一位更为年长的老人,白须及腰,被宛如一把拉开的弓。我请老人停下,见他行动不便,便搀扶着,问道:“老人家,你从那里来啊?”他未回答,只是向远方指了指。我立刻意识到,原来是同乡人,于是赶忙问道:‘您知道这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吗?’他点了点头,马上便要得知家里的情况了,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问:“那家里还有谁?”他摇了摇头说:“那是你家啊,远远望去,什么也没了,些许松柏树,和成群成群的坟冢啊。”我只道了声谢,便先走一步了。
枯树皮般的墙壁在风中瑟瑟的抖动着,墙壁上有四五个拳般大小的洞,时不时传来孤魂野鬼的嚎叫声。墙边杂草旺盛,一只褐色的野兔从狗洞里探出头来,环顾了四周,即使看见我也与没见一般。它猖狂的跳上了一半破旧的藤椅,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原本属于我的父亲啊,我实在不忍再院里呆着了,快步走到了大堂。突然,一只野鸡从梁柱上飞了下来,落到一匹粗布上,向前几步,野鸡被吓跑了,我反复的抚摸着它粗糙的纹理,忍不住心痛,母亲素来节俭,怎会遗下这样一匹好布独自走了。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察觉自己早已饥饿难耐,来到园中,一丛野葵依偎在井边,几株野谷站在中庭。我用杵臼捣去野谷的外皮蒸煮成了饭,采摘新鲜的野葵煮成羹。不知为何,多拿了两碗,待到羹饭煮熟时,想要盛入碗中,却自问:“我能送给谁呢?”
走出房门向东望去,浊泪滴落在破旧的衣服上,难以再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