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的四季

初三 叙事 770字
2025-08-17 13:10:36

晨雾还未散尽,我总爱在小区广场的花坛边驻足。穿花布衫的徐伯正蹲在紫藤架下,布满老茧的手指拨弄着湿润的泥土。他脚边的竹筐里,几株嫩芽蜷曲如婴孩的拳头。

"这是要移栽到假山后的。"徐伯直起腰,晨露顺着他的草帽檐滴落。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那面青砖墙,爬山虎织成的绿毯正沿着砖缝攀援,像把整面墙浸在翡翠里。墙角的月季丛中,几只蓝尾鸲来回穿梭,羽翼掠过花苞时,惊落几粒晨露。

春分那日,我抱着被虫蛀的米兰去找他。徐伯用竹签挑开叶片间的蛀洞,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抚触。"虫眼要用松脂封,这样新芽才能长出来。"他教我用毛笔蘸着调好的药剂,说植物和人一样,伤口要趁早愈合。我学着他的样子点涂药水,却总把叶片烫出焦痕。他笑说:"你看这爬山虎,受伤的枝条反而会生出更壮的卷须。"

夏至未至,我常看见徐伯在喷泉边搭遮阳网。他用麻绳将竹竿系成穹顶,动作娴熟得像在编织渔网。"这给绣球遮的,它们喜欢半阴。"他掀起遮阳网一角,露出底下蓝紫色的花球。我忽然发现,他总在清晨给每株植物编不同的绳结——爬山虎用八字结,紫藤用蝴蝶结,连墙角的野蔷薇都系着小小的中国结。

深秋的某日,我撞见徐伯在捡拾银杏叶。金黄的叶片在他掌心蜷成小船,他小心地将它们夹进泛黄的笔记本。"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的。"他指着假山后新砌的花墙,墙缝里嵌着几枚干枯的银杏叶。原来他用这些落叶和松果,在水泥里调出天然的颜料。

初雪飘落时,我看见徐伯蹲在温室里修剪玫瑰。他呵出的白气在玻璃窗上凝成薄霜,剪刀开合间,枯枝簌簌落下。"留三节芽,等开春..."他的絮语被暖气管道的嗡鸣打断。玻璃窗外,爬山虎褪去绿衣,裸露的枝干在雪线下勾勒出遒劲的墨痕。

如今每次经过花坛,我总能看见徐伯留在枝头的记号——蝴蝶结下藏着新发的嫩芽,中国结边开出第一朵蓝花楹。或许真正的园丁,从来不在年轮里计算时光,而是在每片新叶的舒展中,读懂生命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