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试卷上,把那个鲜红的”59分”遮住半边。我伸手拂开落叶,指节泛白地攥住卷子,油墨在潮湿的掌心晕开,染蓝了虎口。
初三的数学像一座无法翻越的雪山。我总在草稿纸上画满密密麻麻的辅助线,像是给几何题织毛衣,可每次批改的叉号总比勾多。那天下午,我又被留在办公室订正试卷,李老师用红笔圈着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有三个解法,你却偏要钻牛角尖。”
暮色漫进教室时,我还在与抛物线鏖战。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叠在写满公式的黑板上。鼻尖的汗珠“啪嗒”砸在练习册上,咽湿了昨晚熬夜算的十二种解法。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橡皮,在边缘掐出小小的月牙。
转机出现在体育课后的黄昏。我抱着篮球路过数学办公室,听见李老师正和隔壁班学生说:“坐标系是死的,人的思维是活的。”玻璃窗映出我怔忡的脸,忽然想起上周解不出的函数题,其实换极坐标系就能迎刃而解。
那天夜里,台灯在习题集上投下暖黄的光晕。我翻开簇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解法十三:换坐标系”。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像春蚕啃食桑叶。当辅助线不再是枷锁而是翅膀,那些顽固的几何图形竟在眼前旋转出奇妙的轨迹。
月考放榜那天,梧桐叶依然在飘,但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公告栏上。我的名字后面跟着“进步之星”的小红花,数学成绩单上的“92”像一对舒展的翅膀。李老师把批注满满的试卷递给我,最后一题旁画着笑脸:“终于找到属于你的坐标系了。"
回家路上,书包随着脚步轻轻拍打后背。路过巷口时,我特意绕过那个总让我迷路的岔道。转弯处有家花店,风铃在门楣上叮咚作响,玻璃瓶里的向日葵正朝着阳光转弯。原来世上本没有死胡同,每个看似绝境的路口,都藏着柳暗花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