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劳作使爷爷的手变得和土地一样棕黑而干枯,但这双手却从未失去它们生来就有的大和厚实。
只知玩乐的年纪,爷爷总爱把我的手拉到他的掌心比一比。小孩子的手啊,他勾一勾就到了掌心,新生的、水嫩的白,同他掌心的棕黑粗糙一比,一下子刺眼起来。一只又小又细的手放到一只宽大的手上,不知是显得那只小手更小呢,还是那只大掌更坚实沧桑呢?
只是每次这么一比,爷爷总会嘿嘿地笑起来,伸出另一只同样满是老茧的手细细地摩挲我的手背,又安心又温暖。
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爷爷的笑声如春天叮咚流淌的山泉。
是啊,这样的温情也是善,它如润泽的和风,细细地拂过我的心田。
爷爷总爱坐在门槛上,一只手拉过我的手放到另一只手的掌心里。明黄的阳光下,爷爷小心调整着那只还不及他手掌一半大小的手,让我的掌心和他的贴合在一起,然后透过阳光下泛着光亮的浮尘,仔细地对比着我的手和他的手。
这一比,我的手好像长不大一样,可爷爷的手却又添了一分黝黑。
爷爷总会倚在背后的门框上,对着屋外肆意的阳光,仔细对比我的手和他的手,眯着眼睛,拢起眼角的皱纹,心满意足地说着:“长大啦,长大啦。”
那声音如夏日呼啸而过的疾风,苍劲而有力。
是啊,这样的温情也是善,它如缠绵的春雨,细细地润过华年。
如今,爷爷已不似从前健硕,每次回家,他行动时总会又缓慢一些。只有一次,他仿佛记起什么似的,拉过我的左手,如从前一般放在他的掌心。
这回比下来,显而易见我长大了,可爷爷愈发苍老的手却好像有些抬不起也伸不直了。
爷爷拍了拍我的手背,伸出另一只手颤颤地摩挲,如儿时般安心与温暖“。长大了好啊,长大了这手要把笔杆抓稳了。”
那声音如秋日沙沙作响的树叶。
我能轻易地感受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带着并不灼人的温度;能轻易地感受到发梢在轻轻地颤,那一定是有调皮的阳光在上面跳跃。
泊于心湖的小舟也仿佛嗅着阳光的味道,轻轻地扬起涟漪。
爷爷乘着这叶小舟,悄悄地滋润了我的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