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手表,在橱窗里勤勤恳恳地转动,盼着哪天,哪个富贵闲人能看上我,也免去一些磕磕碰碰的伤痛。
我被一个准备结婚的女孩买走,她拿着我,亮晶晶的眼睛透着欣喜,“一定很帅。”她微笑着喃喃。
从此,我成了一对新婚夫妻的定情信物,丈夫是名医生,每每闲暇,他会看看我,疲惫的脸上总是瞬间明媚。
他待我很好,美中不足的是他太忙,没有时间去外面走走,听闻他要带我去武汉,我开心疯了,早听同伴说,武汉的樱花🌸很美?但为什么不带上他的爱人呢?我们离开时还能清晰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到了武汉,我没有看到幻想中的樱花雨,就被层层防护服所遮盖。太闷了,我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里面笼罩着一层热气,汗将我黏在了他的皮肤上,外面吵吵闹闹,有凄厉的哭喊,不断交叠的感谢,更多的,是长时间的沉默与沉重的脚步声。
我在他不断晃动的胳膊上,一圈,两圈,三圈……他仍没有停下来,等我重见光明时,是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
我的前方,他的手背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针,他的目光再次望向我,缓缓挤出一个笑容,他苍白的脸让我的指针都颤了颤,他病了吗?为什么他的妻子不来看他直到我被摘下,他和我都没等到她的到来。
我看着他被运走,我也被运往另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渴望着,渴望着有一日他们能携着手进来,带着熟悉的笑意,带我回家。可那里很多手表都告诉我,不会有那一天了,我的主人,已经因为疫情离世,而我们作为贴身物品,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来取,更不会有新主人。
我到现在才懂,他来武汉,是为了救人,救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我又想起了病床上他看向我的笑容,他想她了吧,她又知道了吗?现在怎么样了呢?
不会再有什么富贵闲人多看我一眼,但我仍愿意,和我身边所有的表一起,准时地转,直到生命的终点和我们的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