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爷爷,我来帮您吧!”我钻进厨房,打量着桌面上洗的碧绿的菠菜,正准备开炉子,却被爷爷搡了出去。
“去去去,净帮倒忙!”虽然被赶了出来,但我的心却是暖暖的。无意中往右一瞥,瞧见百叶窗外的似锦丹霞,心头一颤,又忆起那落日熔金的瞬间。
相隔两地,偶尔长假我才能去探望爷爷。但爷爷每次总是埋怨:“这屋地小,下次别来了,搞得屋子乱糟糟的!”性情急躁的爷爷一点也不会关心人。奶奶病了,他做了两大盘菠菜,我忍不住嘟囔:“生病应该吃蛋白质多的肉类!”他眼睛一瞪:“你懂啥呀!”就连吃饭的时候,我随便坐个位子,都常常被他轰起来:“起开起开,这是我的位置!”
这就是我的爷爷,我一直认为古板、急躁、冷淡的爷爷,直到那个落日熔金的刹那……
那天黄昏,晚霞残留着半个脑袋,黯淡得透不出一丝妩媚。我在楼下吃完两串丸子,回家刚准备和爷爷说少做一道菜,却在鞋柜旁听到了客厅里的自言自语。“今天做虾仁炒蛋,稀希会喜欢吧?老伴吃素,给她做最喜欢的菠菜,电视说铁质多,挺好。哎哟!忘记买孜然粉了,真是老糊涂……”爷爷拍了拍发量稀少的半花白脑袋,老花镜掉落在记满备注的日历纸背面,佝偻的背明明已经快挨着红木椅子,却还是不服输地往上挺。枯瘦的手捻了捻像小山丘一样拱起的眉峰,那自责随着眼神掉落在沟壑似的皱纹里。一个叹息,整个瘦弱的胸膛都在上下伏动。
刹那间,我怔住了,托着鞋跟的手微微颤抖,却又不忍再看。窗外竟不知何时已晚霞点点,光影斑驳,瞬间感觉甚是温暖。
又一个傍晚,我倚在厨房门口,知足地轻嗅一阵菜肴飘香。向外望去,印象中的那缕淡霞,早已化为绯红一片。树木间,马路上,镀上了一层浓浓的金粉。那落日熔金啊,似爷爷的爱一般浓烈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