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懒倚树梢,海棠散得疏芳。微风拂叶而过,掀起淡淡海棠香。深深浅浅的红,柔柔密密的浓,掺一路海棠香,入梦的香。

又是一年春,又遇海棠香。

夜色沉沉,月色浅浅。海棠树下,她身披月色温柔的向我招手。“姥姥”,我急匆匆的向她奔去,扑了她满怀。“嗳,团团。”姥姥轻轻用手拂了拂我的发丝,后又捻起一块梨花酥放在我张开的手心上。“明儿村里有唱戏的,姥姥捎你去看。”我吃的满嘴梨花屑,用力点点头。姥姥牵着我回了房,熄了灯,独留空空月色。

阳光携着春风照进屋内,半下午,姥姥请邻居爷爷捎我们一程,去村头看戏。夕阳晕染了天边,云彩染上片片橙红,层层叠叠的挂在微醺的天。到了村头,一出好戏已开腔。戏台下人群汹涌,我紧握住姥姥的手。面前人头攒动,我拼命踮脚想看清戏台上的模样。忽地,视野一下子开阔,我惊呼道“姥姥!”她把我架在脖子上,轻轻拍了怕我的小腿柔声道“乖,好好看戏。”“那您怎么办呐。”我急切的问道,姥姥笑笑“笨团团,姥姥这出戏早就瞧见过了,你好生看着。”我忐忑的抬起头,看戏台上的生旦净丑,原本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入了迷不觉忘了底下架着我的姥姥。到戏散场我才晕乎乎的从姥姥身上下来,牵住她的手。天色已大暗,月也缺了半,只剩点点繁星缀在夜空中。我看累了,姥姥背着我缓步朝家走,夜色酝酿成摇篮曲,眼皮浅浅的打着架。我浅浅的趴在姥姥背上,快入睡。鼻尖却霎时飘来一路淡淡的海棠香,这香味像清晨的薄雾般轻盈,还兀自沾了些夜里的凉意。世间芬芳多让人迷离,这香味却清正凌冽,教人清醒。

时间飞逝,又逢海棠花开。如今却是姥姥一身素白站在海棠树下,透过玻璃窗,无言相望。春风搅秋水,记忆中的小院离我愈来愈远,我的人间已没有那身素白。谁承想,当日树下遥遥一望,竟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终是未能复相见,赶回家时只看到那个黑色的木匣子。轻攥住妈妈的衣角,小声说道“姥姥被困住了。”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姥姥站在树下温柔的冲我笑。

“姥姥!”我伸出手想去抓住她,可发现眼前人却是那般遥远。终究是镜花水月,空作欢喜。原来,姥姥的花谢了,我也应该长大了。

我访故人明月下,灯花人面相映红。人生何需长相伴,遥以相思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