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黯淡,夜悄无声息地降临,驱散了晚霞,天幕缓缓而落,触碰着大地。房间内,我只身坐于冰冷的地板上,心海翻腾着方才发生的事—我与母亲又起摩擦了。忽地,停电了,四周仿佛厚实的盒子刹间盖上了盖子,漆黑夜色霎时弥漫满屋。恐惧充斥我的内心,扶墙缓缓站起,黑暗中一如既往去寻找那份依赖母亲。出门,厨房便在不远处,我在餐桌边徘徊,犹豫不敢上前。

“过来吧,小心点!”黑暗中传来母亲关切的呼唤。我怀着些许惊讶,走进熟悉的厨房,靠近母亲。她的身后是抵御黑暗的最佳地点。刚才的火药味已全然嗅不到,四下寂寥无声,小小空间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朦胧月光将母亲的影廓勾勒得娴静、柔和。这剪影在我心中不断拉长,绵延成弯曲的港湾,我惊慌失措的内心有了依靠。

冬夜,万家灯火隐匿于沉睡的大地中,母亲仍在为我明日的伙食忙碌。“洗菜吧。”母亲温和的声音在黑暗中似乎具有穿透力,清晰而不可抗拒。我沉默地照做,心中忐忑犹存,害怕与母亲之间筑起一堵厚重的心墙。

刀声飞快起起落落,我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你不会切到手指吧?”“你说呢?”母亲笑着反问。是啊,母亲做饭的技艺随孩子的成长而积累,怎会因小小的停电而受伤呢?而我十多年来却从未关心过她用刀时的安全。这样想着,我羞愧地背过身去。刀声停止,母亲转身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笑盈盈地说:“吃吧!”瓜果清香顿时充盈房屋,我心头逆反的坚冰倏忽融化。

我细细品尝母爱的甘甜,难抑的眼泪夺眶而出,泪在我脸颊上极缓地滑动,沉重而饱含分量,那是面对广袤母爱,我心中深深的忏悔!

我永远忘不了那眼泪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