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没吃,都发芽了!”
妈妈抱怨着从厨房里走出,手上握着两个土豆,径直向门外的垃圾桶走去。
我一瞧,果真,土豆表面上探出了小小的绿芽,怯生生的。
土豆发芽啦?
我瞥了一眼那长得不太规整的土豆:“这玩意儿,养了干啥?”
妈妈倒真将它们留下来了,随便找了个盂,倒点清水,就放在了窗台上。
起初谁也没有留意,因为那土豆实在是太普通、太普通了,甚至有点丑。
这时候我会抬头看她一眼,她总是那样,烫得焦黄得头发拢在脑后,像秋天翻滚的麦浪,面色黝黑,身上常着一件深蓝的车间工作服,但胜在整洁干净。
任谁见了她,都不会觉着她美。
土豆就这样慢慢生长着,凭着一盂清水,凭着贴着墙角爬上来的细碎阳光。
一直是默默无闻的,直到有一天...
我无意间向窗外一瞥,视野中大半都占满了逼人的绿意,一时间我竟不知那是什么,探身一看,才惊觉——土豆。
原先敦厚傻气的土豆块被肥硕的叶子挡了大半,一眼看去,绿得酣畅淋漓,绿得痴迷醉人,绿得惊天动地。
已经长得很大的叶片,叶缘儿好看地卷着,丰腴肥美;新生的嫩芽,像宝宝的乳牙,看起来实在是柔弱,其实自有一番坚韧。
空气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朦朦的绿色,呼息间,尽是生命的气息。
她愣怔了几秒,似乎也被那绿意惊住,旋即笑开,语气里带了几丝骄傲:“我就说嘛!”
笑眼盈盈,飞扬的眉眼就像肆意生长的枝叶,如此灿烂,如此活力。
有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出右手拂开,只见那只手带着厚茧,骨骼畸形地弯曲着。
疾驰而去的背影显得活力四射。
阿婶这种豁达的人,再大的苦痛也不能击溃她的。
她大胆地贷款买了机器,做起了面条、饺子皮,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让人心中敬意油然而生,让人感动得想要顶礼膜拜,为这不屈的生命,为他们活出的另一种灿烂的人生。
窗外的土豆霸道地占领了大半的领地,这是人家应得的灿烂,这是人家当然的风华——不经过艰难生长的苦,谁都羡慕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