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出差了。
我记得最清的是他的手。
父亲在船上工作,一出差便是八个月,过年过节也不一定回得来。也是因为这个,父亲的手很白,修长、有力。
父亲出差回来时,总在半夜,小心地不发出声响。第二天早上,他总是能从他那大手中变出些礼物。有时是滑板,有时是巧克力,还有许多许多。他喜欢用修长的手把礼物藏在身后,让我和弟弟猜猜是什么,这也是闲时一种乐趣。虽然他选礼物的审美我总是嫌弃,但这些美好的回忆我不会忘记。
若是父亲回来了,炒菜的重任就落在他身上了,因为父亲的厨艺真的很好。我个做菜没有天赋的人,总喜欢站在厨房里看他做菜,这是一种享受。他的手很适合做菜。“嗒嗒嗒”不拖泥带水,他右手拿着泛冷的刀,左手食指搭在肉的最顶端,其余手指扶在肉上。右手干脆地下刀,紧挨着左手食指,接着左手跟着移动。不过几分钟,肉就被双手之间默契的配合分成了均匀的小块。“噗 噗”,略带血水的手轻推食材下锅,食材娇弱地叫出声“滋 滋”。有力的手握铲,左一下,右一下,偶尔左手抓住锅柄,向上一掂,帅哉!这与他身上用同样的手绑出的别扭的围裙形成了极大反差。我趁他不注意,悄悄尝了一口,嗯,是我喜欢的口味,我不禁眯起眼,嘴角上扬。父亲的手不精致,却富有生活气息。
父亲回来后,母亲的许多活就归他了,如帮弟弟吹头发、教弟弟认字等。看到这场景,我忍不住想到我小时候。那时,父亲也帮我吹头发,灵活的手笨拙地在我头发中穿梭,有时还不知轻重,弄得头发忽的被扯,引来阵阵痛感。我只能无奈地插着腰,“嘶——爸爸!你又弄疼我了!”。父亲的大手拉着弟弟的小手,就像拉着小时候的我。父亲的手大我许多许多,手上有些地方有薄薄的茧,轻轻松松地包住我的小手,抓得紧紧的,很有安全感。他的手是暖的,总是能捂暖我那冰冷的手。
弟弟喜欢缠着父亲,让父亲和他一起玩。这与小时候的我有些相似,我喜欢拼一些木制的建筑,父亲便陪着我。他的大手做起精细的活,却一点儿都不生疏。他的手精准地拼好一块块木板,看似糙的手轻柔地搭建建筑。杂乱的木板变成了美观的建筑。父亲的手很巧。
可惜了,今年春节父亲是回不来了,也不知道下次他回来会带什么礼物。
父亲的手很好看。我这样想着想着,笑着笑着,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