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座小瓦房，屋顶的瓦片已经掉落一大片，整个屋顶基本向下凹陷，只剩下边角处坚挺着。瓦砾周围早已长满杂草，它们似乎想要把整座房子吞噬，占为己有。可我记忆中的这座房子，它不是现在这么破旧的。

早春时分，万物缓缓苏醒。天空一片蔚蓝，朵朵白云慢慢地飘向远方，仿佛潺潺流水，连绵不绝。麻雀在枝头唱着歌，似乎在庆祝又活过了一个寒冬，开始忙活着筑巢，繁衍后代。记忆里，大自然充满活力，奶奶也浑身有劲。她早早地打扫好屋子，做好的面条安稳地躺在碗里，不时飘出阵阵香味，勾起我肚子里的馋虫。我爬起床，吃完面条，身体暖暖的，心里好像住着一颗太阳。

“春天咯！乖孙子，跟奶奶走，奶奶带你种树去。”奶奶收拾好碗筷后，朝我伸出一根手指头。“好啊！”我高兴地牵起奶奶的手指头，蹦蹦跳跳地朝外面走去。那会儿，我感觉特幸福，有了奶奶似乎就有了全世界。

奶奶不知从哪儿挑了两棵果树苗，一棵是枣树，一棵是枇杷树，说它们很好养活的。最终，为了让它们更好地吸收阳

光，我们将它们种在屋子的两旁。春去秋来，过了几年，奶奶种的果树都会结果子了。春夏之际，枇杷树的叶子翠绿翠绿的，果实橙黄透亮，一团一团地镶嵌在枝头，上面还有一层绒毛。因与枣子形态相似，村里的老人们叫它“毛枣子”。秋天，枣树的叶子已经枯黄掉落，一粒一粒枣子依然点缀在上面，像灯笼，也像女子耳上的挂坠。

每每果子成熟，奶奶便会拿出一根长竹竿，用力地敲打果树，果子就像流星般坠落，而我，早早就在果树下面铺好一块塑料布接果子啦！等奶奶敲完，我们合力把塑料布一抬一提，收获满满。

“奶奶，这枣子好甜啊！”我一个劲儿地将枣子塞进嘴巴里。“慢点儿，慢点儿吃！你看你像个野人一样，没有人和你抢呢！”奶奶大笑着劝我。

枝头不再有小鸟吵闹，小溪潺潺的流水声也变得沉闷无力，看不见鱼在溪面跳跃，只能看见一层薄薄的冰。我知道，冬天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寒冷，奶奶拿出她秋天织的毛衣，套在我的身上，握着我的小手，道：“小手这么凉，穿上毛衣应该不会再这么凉了吧。奶奶先给你焐焐，待会儿啊，奶奶给你煮碗饺子，保证你吃完身子暖暖的……”那会儿，电视里正播放着动画片《葫芦兄弟》，奶奶端来一碗刚煮好的饺子陪我一起看。不知不觉，饺子吃光了，窗外的雪铺满了空地，我靠在奶奶的怀里沉沉睡去。

后来，爸爸妈妈的工作稳定下来，在外面买了新房子，把我和奶奶接走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我再次回到这里，夏风拂过脸庞，凉凉的。环顾四周，我和奶奶种的果树仍在，只是小瓦房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一阵风刮来，“嘭”的一声，又倒了一角墙瓦。庆幸的是，奶奶慢慢踱过来，朝我伸出了手，我快走两步，紧紧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