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虽非青岛的特产,却是我姥姥的一道绝活,也是每到冬日我心底温馨的牵挂。相比北京,青岛的严寒干燥期晚上一些。每当气温骤降时,我总会焦急催促姥姥赶快灌香肠。但姥姥却从容应付,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什么时候灌制、晒制、品尝香肠最佳,或者更应说,最符外孙的口味。
优质的肉与调料是香肠品质的关键所在。话说姥姥早早起身,去郊外挑选高品质的肉。回到家后,姥姥戴上老花镜,耐心地剔除所有筋膜,只留下最美味的一块肉。姥爷拿着菜刀,将肉块切得大小相宜,为的就是掌控“咀嚼的快感”。姥姥曾对我说,肉馅儿不够好,那就把肉块处理得更好。
腌肉时,姥姥看上去毫不拘谨。任由感性指导她加入与肉质协调的调料,如酱油、料酒,还有糖和盐,就想点点星光闪烁在棕红的肉块上,辅佐出肉香四溢的深沉口感。将拌好的肉装入肠衣,肠衣被系好,随之便是两周的等待。
今年,姥姥给我寄来一箱香肠。箱子崭新巨大,被胶带卡紧。除了香肠,箱子里还有它的绝配:面鱼。我迫不及待用热气蒸着它们。切一片香肠,搭在新鲜的面鱼上,香肠内的油开始迅速渗透出来,使得白嫩的鱼肉在棕红色的香肠瘦肉的衬托下倍显透明。我将它们一起放入口中,香肠里的肉质口感丝毫不输艺术品一般的细腻,肥肉的纹理柔韧交错,皮薄肉嫩,配上搭档面鱼,让味蕾沉浸在咸甜与淡淡的花椒香气中。
香肠诱人的味道袭来,我想起了姥姥带着我度过的那些时光。小时候,我总是指着蔚蓝的海域尽情欢呼,而姥姥旁边一脸笑意。她会弯腰找出贝壳,用她独特的方式让我看到海潮的印记……岁月涟漪,姥姥也悄然老去。我牵着她布满皱纹的手来到熟悉的海边,微风轻扬,海鸟鸣叫,我们欢笑在这海洋世界里……
也许,我追忆的并不仅是香肠的美味,更多的是那不变的感情,是姥姥对我的深情厚爱,是童年那些轻松快乐的记忆。姥姥曾说,香肠最重要的不是肉质和调味,而是“天时”——风。我们之间也是一份“时间和风”的情缘,海风细轻不息,时间逝去不返,我们的生活依旧简单幸福。
将未蒸的香肠挂在窗台上,霎时间迎来了轻风,我咧嘴微笑。
教师点评:《香肠中的甜海风》,内容不复杂,但是弥散在字里行间的亲情味,读来感人。文章的构思很有特色,借物写人,用香肠做文章的线索,一线串珠,把自己与“姥姥”相处的一些相关事件连接在一起,很好的表现了主题。写亲情的文章很多,一般都以情感取胜,本文亦是如此,从开头“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如何做香肠更符外孙的口味”,到“挑选高品质的肉”、“熟练地腌肉”,一处处细节都将“姥姥”对“我”的爱,抽丝一般,拉长了,细化了,虽然讲述的只是小事,却亲情融融,给人以天然妥帖的感觉。在记录之余,“风”的到来让情感达到了顶峰——风里潜藏着香肠诱人的滋味,收藏着“姥姥”带“我”度过的那些时光,珍藏着时光逝去不返而生活依旧简单幸福的人生感悟。以物写人,物情谐美,那香肠中的甜海风恍若也拂过我们的心中,留下宝贵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