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横风狂三月暮,这如丝的裹挟着愁绪的雨,显得冗杂而纷乱,看雨中的西湖也并非“浓妆淡抹总相宜”,平日里大家闺秀般的端庄与安宁淡然无存。
我仓皇的快步走在西湖畔,一边挡着细密的雨点,一边左右张望着躲雨之处。,什么“雷峰夕照”,什么“平湖秋月”都在一场雨中成了泡影。急,恼,忙乱,狼狈,在心中聚起的一丝失落。
我这手足无措时,忽然听到一句悠然的吴音:
“坐船吗?” 我循声走去,仿佛有一丝安慰。
木船停在岸边不是想象中轻捷的游船,而是一只笨重、破旧的摇橹渔船。大片的菱叶却拥着挨着挤在的船边,矮小的叶柄摆弄着粗俗的绿。我上下打量那个船中的人,披着蓑戴着笠,一身素白的衣裳,已经溅上了雨水或污泥,天色有些暗淡,加上船舱颇逼仄,我不大看得清楚。因为雨下的急了,我只好皱了皱眉上了船。
木船驶在西湖,漫沼的湖,百里的画,朦胧的雨,映在在我的眼前,这样诗意情景,一船夫怕是感受不到,因为他正一心一意地摇着他的橹,荡开的湖水发出“哗哗”的声音。雨下的稍大了些,我不愿在张望,就靠着了船舱休息。这时船夫也掀起帘子走进来笑着说: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这美好的景色为何不看了?”
一首诗,仿佛一首音乐,在两个人心中产生了共鸣。我抬起头望了望他,在狭窄的船舱中,他瘦削的脸越发深沉,约莫这六七十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浓郁的卷卷书香,宛如一座温柔的青山。
就这样我和老人攀谈起来,老人绵绵的吴音,很快沟通了我俩的心灵。从他的话语中我明白了一个人毕生与西湖结缘,明白了即使退休也不愿儿女赡养,明白了他为何每日划船,只收下几个游客的零头......我不禁暗自对他有了深深的敬佩。
“您还在读书吗?”我指了指一旁摞着厚厚的书。
老人淡淡一笑,脸上有几分自信的光,双眼炯炯有神:
“这些年外国游客多,琢磨着非得学英语,不然不晓得他们讲些什么。这么人有些麻木,但记性是好的,我有时间就学学嘛。”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祥和的笑意,说着扬扬手中的英语书,又放了回去,只是稍稍点头,仿佛是对自己的勉励。
雨住了,老人要开帘子走到船头,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三个青色的石柱,锁住了西湖太多沉重的历史,我望向老人他的手中握着摇奖的橹,一双和善的眼眸正望向远处的烟云美景。他一生的峥嵘,也随着西湖翻开新的一页。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是喜悦,还是司空见惯;我看见的,只有那宁静而恬淡的笑。这笑容融化了我心底的沮丧,留下一片如这西湖一样清澈明媚的湖光。
我把目光投向那不知是哪一代人种下的菱角,老者看透了我的心思,便对我说:
“这菱叶虽没荷叶那般美,却是西湖美景细细的一脉,今夜这脆弱的根筋护住了西湖。让它免于淤泥,杂草的侵染。”
菱叶的绿影,老者身躯,在画屏西湖之中绽开他们卑微却崇高的力量。一刹那,我觉得这位船夫是那一簇菱叶。一时间,我看到了这个平凡的老人身上不平凡的光亮,我似乎明白了他爽朗的笑意。
西湖在偌大的西湖中,他的身影很高大,像一座深沉的大山,值得铭记,值得敬佩。
雨后的西湖,菱叶越发旺盛,一片一片,载动西湖的光风霁月,载动我崇敬而感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