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我的母亲,端坐在桌前,青丝中露着几缕白发,将脸贴近,用她那龟裂的手指,剥出最美的味道。那端坐的身影、龟裂的手指、醇美的蟹味,都成了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定格。
“九月圆脐十月尖,持螯饮酒菊花天。”每到秋风响蟹脚痒的时节,螃蟹那幽芳、酥香而鲜美的气味,都会沁上我的鼻尖,爬上我的心头,使我很难抗拒。
又是一年菊黄蟹肥时,又逢一次期中季。螃蟹的诱人香气,挑动着我的味蕾,但看着桌上未完成的复习任务,也只能望蟹兴叹。
当我正徜徉在陶弘景古来共谈的山川之美中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细切的“咔咔”声,伴着一缕淡淡的蟹香,勾起了我的好奇。
轻轻推开门,只见母亲端坐在桌前,橙黄的膝盖翻倒过来。母亲先将螃蟹的蟹盖用力地掰开,然后用小勺轻轻地将蟹黄和蟹膏舀出,仔仔细细地倒入蟹盖中;再用一根很细的小棍,慢慢地将一块块蟹肉掏出,甚是小心,还有一些细小的地方,母亲便拿起剪刀,将坚硬蟹壳剪开,这时母亲的身体也因用力而微微耸起。之后,母亲又用小棍从另一端将蟹腿肉一点点的向外捅出,到一半时,再用手小心翼翼地将肉抽出来。就这样,每一条蟹腿居然都被母亲掏得干干净净。不一会儿,蟹盖上竟堆满了黄白相间的蟹膏和蟹肉,而母亲此时端坐的身影、因用力而微耸的肩膀也在我眼中定格了。
母亲瞥见了正在远处注视着的我,向我招招手。我急忙跑到桌前,母亲端起桌上满溢着蟹肉的蟹盖,递给我一个勺子,“想你没空剥,我帮你剥好了,快趁热吃吧!”
我接过蟹盖,只见盖中黄澄澄的蟹黄和玉丝般的蟹肉交错相间,蟹腿肉如淡紫色的玛瑙,蟹肉如洁白琼脂,香艳鲜嫩。吃一口,齿颊间满溢着浓浓的蟹香!透过金黄的蟹盖我不经意间瞥见母亲举着螃蟹的那只手----指甲早已被染成淡黄色,龟裂的手指仿佛在诉说着剥螃蟹时的艰辛。这美味的蟹肉背后的是母亲的爱,那是母亲用爱汇聚而成的味道,这种味道将与母亲这龟裂的手指一起永远定格在我的心间。
之后每每看到橙黄的螃蟹,总会想起端坐在桌前,将脸贴近龟裂的手指剥着螃蟹的母亲,这一定格在脑海里的身影温暖了我,也将永远抚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