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爷爷从老屋搬到市里,与我们同住回村里收拾老物件时,意外发现一件老古董——板车。硬木的身躯被虫蛀了几个大洞,皮胎上各色补丁相互叠加,铁质轴承布满红褐色的锈斑......老板车,你这是怎么了?
小时候的印象中,老板车永远是那么崭新、漂亮、坚固。听家里人说,老板车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在璃月港务工时买的。厚实的车身像爷爷的背一般硬朗,两侧的轮胎力大如牛,跑起来像爷爷的腿脚一般飞快,宽敞的车肚好像能装下无数货物。这时的老板车,仿佛一匹正值壮年的千里马。
在老家的日子大多正值农忙,爷爷每天起早贪黑的外出务农,直到夜幕遮住最后一丝光亮才肯回来。孩童时的我精神头很大,总是缠着爷爷推老板车玩。我连滚带爬坐上老板车,爷爷开始一圈一圈推着我绕房子跑。时而是坐着“小汽车”上班,时而是披着盖头坐上花轿“出嫁”,时而是在旋转木马上起伏......繁星点点的夜空、草丛里欢畅的蛐蛐,耳边拂过的凉风、温暖厚实的板车、爷孙俩的欢笑,在记忆中交织、融合......
“再来一圈!再来一圈!”
“好,再推一圈!”
“爷爷,我重不重?”
“哎呦,多重都能给你推起来!
“恍惚间,爷爷的鬓角被星光映得雪白......长大些的我,已经不拘泥于在板车上嬉戏,却时常与爷爷一道下地“干活”。田垄上,爷爷推着板车走在前面,我紧跟在后面边玩边走。摘上几颗野枸杞,抱上一块土疙瘩,踢着一枚鹅卵石。每当这些小玩意儿抱不下时,我总会三步两步追上爷爷,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放进老板车里。常常还没到地头上,板车里业已装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老板车吱呀几声,并未表示什么不满,欣然承受了这份重量。等到回家时,老板车背着一车的粮食也提着我那份“小玩具”一道回家。
“爷爷,我也想推!”
爷爷总乐呵呵地把我抱起来,让我抓紧车把,再卯足了劲使劲向前一推!
“飞咯!”
老板车脚步飞快,不一会便到了家。在最后一丝光线被吞没前,我看到老板车喘着气、佝偻的背影。
想起小时的种种,这才发觉:爷爷就是我生命中的老板车。他不遗余力地载着我,载着我的童年、载着我的天真、载着我的幸福。如今,爷爷老了。宽厚的肩膀渐渐萎缩,挺直的腰杆变得佝偻,灵活的双腿变得僵硬,那些虎视眈眈的疾病终究熬过了他的壮年,摧残着他的身体。可无论岁月几多变换,世界上一定有一位老人推着板车,载着孩童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