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像一封滚烫的旧情书,把湛蓝的天烧出了一个破洞,氤氲之下,眼神锁定手中饱满的枇杷,清香拉着我的乡愁,萦绕,萦绕。
老家的青瓦粉墙前,伫立着一颗棵翠青的枇杷树。枝干笔直,宽硕的叶片层层叠叠,亭亭如盖似一把巨大的绿伞,任他风霜雨雪,都镇定自若。垂髫嬉乐之时,寡言沉默的枇杷树便是我最衬心的玩伴。晴时避阴,围绕他奔跑,将草间小虫,东时日出,袅袅炊烟都说予他听,他只是静静微笑着,就像一位和蔼的长辈,陪你看云卷云舒,听你任性顽劣的稚言。那时我在小小的世界中把他当作全部,四季为伴,朝暮相处,而奶奶总在门前看着,眼角藏不住深深浅浅的笑意。
长大些,便知道这树杷树有簇簇的小花,金黄的小果。每至成熟时节,煦风和夕阳总相约着抢先品味。奶奶总用沟壑纵横的双手娴熟地折下一串又一串树杷,像两只颤羽翩跹的蝴蝶,在绿青树中缠绵。金黄金黄的枇杷在筐子里安静地躺着,奶奶总挑出饱满大个又丰润的几颗递予我,以解当下之欲。清甜多汁的枇杷在口腔中“干树万树梨花开”般绽放,酸甜的汁液直至心脾,一又散至各个细胞,连同整个村子都浸润于枇杷的清香中。
奶奶忙着熬枇杷膏,伛偻的身影来来回回烙在了我心中。树杷树在那时我的世界中,又高大的一些。奶奶和机杷树携手,一针一线地为我编织出了美好的似梦境的回忆,叫做童年。
稚嫩的我并不知道告别的意义,“帮我照顾好枇杷树,一定记住。”这是我在离别时给这片土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时坦率的话语,成了心中被反锁的酸楚。城市的灯红酒绿比不上“水村山郭酒旗风”,但时间好似在城市中过得更快,明明没几个昼夜,蓦然回首,那个曾经被视为家的地方已有了新名字——故乡。在偶尔的夜晚,看见月亮勾着幕布,总容易想起枇杷树下的月光,皎亮似水。每年,奶奶仍会用袅袅的乡音邀请我回去吃枇杷,硕大金黄的果子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蔫了掉皮了,她也舍不得尝一颗。
时间的长河会冲刷许多本不舍的记忆,但总有一些节点永远留在回忆中,我想那代表童年,代表故乡的枇杷树便是其一。
后来在城中也尝了许多枇杷,没有记忆中甜但令我思绪纷纷。想再尝一口故乡的枇杷,抚摸枇杷树的凹凸,亲吻我挚爱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