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饼

初二 叙事 1004字
2023-08-14 23:31:40

从老家迢迢万里寄来的包裹到了,拆开后才知道,原来是姥姥做的柿饼。满满一箱,堆得结结实实,竟也没有被压坏。柿饼,是一种不娇气的食物。

打小我就爱吃柿饼,尤其爱那上头散落薄薄一层白糖霜的,口感最好。不腻不涩,轻轻咬下一块,是满口的甘润甜蜜,那里头退化的种子似成了晶莹的橙黄色果冻,调皮地缠着舌尖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能满足我这种严苛要求的柿饼不多,而姥姥亲手做的柿饼当属其中。姥姥的柿饼极其考究。首先,选用的柿子一定是老屋门口那棵老树上的,用旁的树结出的果子制成柿饼,没有那层薄亮轻快的白霜;其次,曝晒时的光照强弱,也是决定柿饼优次的关键因素,姥姥尤爱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晒柿饼,也许这样会揉进太阳的气味吧;最后,阴干保存的环境也需小心,不能过潮,否则柿饼上头就长的是白毛,而非一层白霜了。

有时她制柿饼,年幼的我会在旁边观看。她熟练地剥下每一个柿子轻薄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放到扁箩上排开一列,圆润可爱的柿肉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透亮,如一块块水晶、玛瑙。那些扁箩会架到屋顶,屋顶坡度不大,刚好能更全面的晒晾晒柿子。它们不用翻动,只需阳光,实在是大大咧咧的。

距离上一次晒柿饼,应该过去了一月有余。寒假期间晒好的一批,已经送到了深圳的家,就是这个包裹。熟悉的柿饼味儿,熟悉的甜美,我又忍不住想起了远在平原深处的她。叫我来看,姥姥是个固执又恋家的人。父母多次想把她从平原接过来,来到深圳一起住。她先是拒绝了好几次,实在推脱不下去了才拎着她的旧蛇皮袋子,登一发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咣当几天才到深圳。接她时,天空是她最喜欢的干净的蓝。滨海城市大多是蓝天,在内陆却很罕见。一路舟车劳顿,她吐了好几回。等到休息好后,她偷偷叫我过去,变魔术般从她的蛇皮袋子里掏出几大袋殷红的柿饼,上面还有我最爱的白霜。待我回过神去看她的行李时,里头就只剩下一套换洗衣物,一双旧鞋。没过多久,她又坚定地买了票,咣当回去了。

一辈子跟柿饼打交道,她也活的越来越像柿饼。不娇气,也不在意自己,大大咧咧的。平日里给她拨电话,她总是笑着安慰我们“俺这身子虽然一天比一天不行嘞,但俺能受的住,不过是小毛病,你们在外打拼的也不容易,少花点冤枉钱。”“一辈子不都这么过来啦,不能让俺拖累你们呀。”

“一切都挺好的。”她总是这么说。柿饼的甜蜜没有渗透进这个平原女儿的一生,她一辈子都在受苦受累,她的时间都给了孩子,给了田地。就像柿饼的味道永远是热烈的甜,这把火却烧不进她饱受苦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