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梧桐叶,片片迭落人间。——题记
黄昏投下梧桐叶斑驳的树影,又被晚风揉成碎片。让野蔷薇在墙角随风摇曳吧,让萤火虫在黑夜里频频舞动吧,让这萧萧梧桐叶在这日落黄昏时镌刻下爱的足迹。
是蔚蓝色的天空啊,光把片片流云揉成团,像鲸鱼吻着洁白的浪花。岺芽草儿沐浴在阳光中,遍乡的杂七杂八的野花在初夏疯狂地生长着,这散发的初夏的气息啊,氤氲在阿婆的庭院中。
初夏并不怎么燥热,但偶尔有调皮的蝉儿在枝头歌唱着。聒噪的环境使我内心感到烦躁,炽热的阳光照在地面上,只有庭院里那棵茂密的梧桐树投下一片阴凉。
背荫的小天地是我儿时最喜欢的地方。
与伙伴玩耍以后,我踏着欢喜回到家中。“姝儿啊。”阿婆以往慈祥地喊着我。我快步走向阿婆,猛地一下扑到了她的怀中,我隐约感到她向后打了一个趔趄。“姝儿,玩耍回来了。哎呦!”阿婆抚了一下我浸湿的衬衫。“怎么都湿透了?快来快来,来阿婆这换一下衣服吧。”阿婆笑着轻拍着我的肩膀,我看见皱纹在她脸上欢乐地游动着。我知道,这一字一句的话语是她对我的关心,这不可逆转的皱纹是她对我爱的印记。
天空接了夕阳的颜料,换上深橘色的外套。皈依的云彩羞红了脸,我喜欢这黄昏时的模样。我站在梧桐树下,望着那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小手掌发着呆。“阿婆,这是梧桐叶吧?可以用来做什么呢?”我对着她大声地说着。这时阿婆戴着她的老花镜正在刺绣。“梧桐叶啊,像手掌一样撑起一片绿荫。”阿婆苍老的声音似乎更具有穿透力,淹没了沙沙的树叶声。
她站起身来,在最低的树枝上折下一片大大的梧桐叶,并在沾着油渍上的旧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串粗糙的尼龙绳,用力地捆在叶柄上,不久后,一个简陋的蒲葵扇就做好了。
天空变成了一种柔和的黛紫色,点缀着一些银色的小星星,蝉鸣声逐渐减弱,直至消失。“姝儿啊,这是梧桐叶,也是蒲葵。既然是梧桐,那它一定是乡思的愁品了。”阿婆躺在摇椅上,咿咿呀呀地扇着蒲葵。我躺在草坪上,看着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看着泻了一地的月华汇成长长的河流,无声无息地在周围流淌,看着刚折下来的梧桐叶泛着精神的绿色光芒,这是乡思的河。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长大后,再次在黄昏时刻回到阿婆家,却第一眼瞥见挂在墙上的那把蒲葵。岁月冲走了它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冷淡的灰色,有几处发霉的污点印在上面,隐隐约约的裹着蜘蛛丝。阿婆在厨房里匆忙地做着家务,后背似乎更驼了。“阿婆,我回来看你了!”我从后面轻轻地拍了拍阿婆的肩膀,微笑着寒喧。阿婆僵在了那儿,回过神后赶紧把手上的水珠用围裙抹干,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她眼里闪烁着爱的光芒。
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叙着旧,在清凉的夜晚,那把蒲葵又如当年一样在阿婆手中摇哇摇,我望向那颗依旧茂绿的梧桐树,有几片已归根土地,望着那片永不散开的阴凉。我知道,阿婆在一天一天地变老,而我却在一天一天地成长,永恒不变的是这片梧桐叶上承载着太多的愁与爱。
盏盏昏黄的烛光点亮泛黄的岁月,过往的时间如蝴蝶般扑朔远去,但这沉甸甸的梧桐叶如一叶轻舟,飘荡在这日落黄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