恹恹夕阳落,袅袅炊烟起。田间地头总是回响着那一声“回家吃饭了!”系着碎花围裙的老妇人在家门口喊的歇斯底里,满头大汗的老头子在乡间田野拖着锄头慢悠悠地赶回家。
一碗热腾腾的猪肉汤端上了饭桌,刚离开了火炉,热汤翻滚,时不时还冒出几个气泡,过了一会,就像气球被针扎了一样,破了一个口子,随后又融进了汤里。热气不断翻涌,香气四处扩散,终究是传到我和姥爷的鼻中。姥姥早已准备好碗筷,示意让我们爷孙俩先盛一碗汤喝。姥姥语音刚落,我们俩就抢着碗勺盛了满满一大碗。我端起碗就往嘴里送,舌头感觉到一阵麻痒,一股暖流顺着肠子流到胃里,身体一抖,立刻放下碗,只觉着舌尖都要被融化了,我伸出舌头,一个劲地冲姥姥、姥爷喊“烫!烫!烫!”姥姥笑着数落了我一番,抚摸着我的背告诉我:“慢点慢点,吹一下再喝。”
姥爷却不为所动,瞟了我一眼,想在我面前显摆一下,于是拿起碗就喝,这股干脆利落的劲和在田里干活时简直一模一样。碗慢慢倾斜,头渐渐昂起,直到碗快要盖住姥爷的整张脸,姥姥看不下去了,轻轻拍打爷爷的手臂,让他慢点喝。姥爷却执意要一口气将汤全部喝完,直到他咽下最后一滴,豪爽地将碗放在桌上,打了一个饱嗝,摸着肚子,不停地说着“舒服!舒服!舒服!”还时不时瞄我,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只是那时候我还小,只光顾着佩服姥爷竟然不怕烫。现在看来觉得那时的我很单纯,那时的姥爷天真的可爱。
岁月流逝,如白驹过隙,离弦之箭,长大后的我尝过数不胜数的猪肉汤,热气散去后的味道鲜美浓醇,可口香甜,和儿时的大相径庭。儿时只尝过滚烫的猪肉汤,只记得舌头的麻痒,沁人心脾的暖流,大快人心的舒畅,还有姥姥的关心宠爱,姥爷的调皮捉弄。长大后知道了最真实的味道,却好像又不是那么真实。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一碗热汤承载着一家人的柴米油盐,承载着一家人的喜乐愁苦,更承载着一家人的清欢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