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爸爸在部队服役结束,转业到江门。妈妈也提前找好了工作,暑假快要结束了,我和姥姥也不得不启程了。
临行前的傍晚,残阳犹存,我和姥姥在楼前的小菜园里拍照。我心里一动,转头看向姥姥,姥姥也转头看向我,不约而同,我俩同时选好了拍照的背景,就是那棵槐树!
这棵树,是姥爷亲自从老家的苗圃里移栽来的。刚来时,它还只是一棵小树苗,瘦瘦的,弱弱的,和我一样。姥爷姥姥拉着我,说要看着我和小槐树一起成长,比比谁长得快,长得高。为此我每天都会来看看小树,给它浇点水。随着时间的流逝,小树一天天成长,我小学毕业时,它就已经开了密密麻麻的米黄的花。
后来,姥爷脑溢血住院了,家里的人都在医院陪护。一天晚上,看家的我忽然发现,槐树上的花被人捋光了,连枝条也被拽得七零八落。想着姥爷不断恶化的病情,看着可怜的小树,我号啕大哭。
姥爷终究没有熬过那个夏天,小树也一直瘦瘦弱弱的。想起姥爷特别难受时,我就抱着它哭一会儿。但看到姥姥在屋里看着我,我就赶紧擦擦眼泪。姥姥与姥爷相濡以沫一辈子,我不能勾起她的伤心事。
第二年,在小花园里背书时,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抬头一看,就愣住了,去年病恹恹的小槐树长高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被狠狠折损过的模样。那一簇簇淡黄色的小花再次缀满了枝头,小小的,嫩嫩的,恣肆地盛开着。一阵风吹过,仿佛每一朵花都在向我招手致意,我看着,闻着,想着,这一年压在心头的惆怅伤感仿佛瞬间就被抚平了。
花和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刻,我如此接近宗璞的心灵,她看到紫藤萝的瞬间,大抵也和我一样吧。
我、姥姥和那坚强柔美又沉默的槐树拍下了这张合影,闭上眼睛,仿佛姥爷在对我亲昵地说:“丫头,又长高了呢!”
到了广州,到了江门,遇见开心的或不开心的事,我都会想起这张照片,拿出来看一看,就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
仿佛还在那棵槐树下,我在念书,姥姥在听,姥爷在打着拍子,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