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药香飘荡在迂回的村落古道间,冥冥之中泥云厚重的呼吸印证着历史的遗迹,那一株株不俗的身影究竟是顶替了山的满花盛放,亦或是冒名了海的涛浪琉璃,如此扎住于华夏的心神,摇曳在阵阵芬芳中。
初夏,是家乡的梅雨季,常常可以瞧见烟囱口处袅袅轻烟裹挟着淡淡的米酒香回荡在小巷尘砖上。年过七旬的老人手中握着一个青色的陶瓷碗,碗中时不时飘出的酒香与骄阳掩映下才展露身姿的薄烟弥漫在村中垂髫的脑海中。耳畔那句熟悉的祈求又一次响起:“爷爷,这是啥,我也要。”“娃儿,这是酒,也是药,喝不得的嘞。”老人迷离的眼神中仿佛藏着遥远的桃花源。
寻着老人发旧的记忆望去,模糊的建筑在雨霁之时愈发清晰,隐约可以瞧见类似祠堂般的古屋矗立在老人意识的中央,那叫“永和槽房”。稀稀碎碎的器具摩擦声接踵而至,那是在制酒,也是在熬药。老人的记忆被庚继剥开,眼角的褶皱被熨平,佝偻的身躯变得挺拔,赫然显现出老人年轻时的模样。
那人领我进屋去,宽敞的楼宇中挤满了各司其职的村民们,统一的服饰无法遮盖他们灿烂的眼眸。“王嫂,糯米洗净没。”一声脆亮的吆喝充斥鼓楼,每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几分。“哎哟,洗好了!在这嘞。”洁白携挂水珠的糯米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每一粒糯米都似静卧于冥海的蚌珠。随后那人端起盛满糯米的竹盆,不慌不忙地放进蒸笼中,刚搬完重物的双手略显酡红,但晶莹炙热的汗珠却在谈笑间陷入泥地。
“王嫂,身子骨好的嘞。”“还得是这药酒好嘞。”“那可不,老祖宗可是有大智慧的嘞。”一句句敞开心扉又细腻绵密的话语随初夏莲蓬一同结出风的果实,回眸于挨家挨户,这是家乡的味道。
醇厚米香的传来也预示着糯米已经蒸熟,那人伸出手,在蒸笼口处来回盘旋,突然一位汗珠挂满脸庞的小伙不知从何处冒出,他大手一挥,整齐的酒曲便均匀铺撒于糯米面上。“厉害啊,李哥!”“那是,我干这行可五年了。”“别听他的,他干这行不止五年!”“哈哈哈……”村民的谈笑声在小巷中愈发浓烈,缠绵萦绕于每个人心间的暖意迟迟没有退去,湛蓝的天空在我的脑海终是留下了痕迹。风和酒香渐渐弱了,清晰的意识如碎玻璃片散落一地……
老人说:“这药酒等越久越好,就像我们做人,要历经磨练,才能成为一壶好酒。”这酒,这药,不单单是救人的“利器”,还是育人的法宝、家乡的羁绊和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绵延传承。
透过陶瓷碗中盛着的中药,我仿佛看见了华夏历代王朝更迭不断,无数的奇珍异宝在岁月的长河中不见踪迹,如今世人所见的只不过是九州绚烂盛世中小小的一角,而其张扬的斑斓却是尔等无法窥探的。在这颠簸,崎岖的五千年卷轴中,中药依然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