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的十二月,像是在温水里泡过,方冷未冷的,有种迷离的感觉。这样的日子里,也有花开,比如,九重葛。
那是母亲喜爱的花,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与九重葛相似,火热火热的。她在院子里种了一堆一堆的灌木丛,便就是这种花。可是我并不喜欢那花儿,不过像是三片大红色的叶子包的一个拙劣的包裹,开了个口,露出几根花蕊来,一点亮点也没有,甚至连花香也没有。更可气的是,花茎上如荆棘一般长出许多刺来,不小心便落了几道伤痕,让人恼怒不已。
那几天正是体育考试的日子,我也很担心,毕竟我的体育并不拔尖,甚至落后于他人。母亲见我这样紧张,便为我买了双新鞋,觉得这样能使我考好些。我瞥了瞥那双鞋,有点儿小小的不喜。毕竟这种款式我已经有好几双了,况且还容易坏,真不知道母亲怎么喜欢这种鞋。即便心里不大乐意接受,但我仍穿了它。
出门时我懊恼地踢了一脚开得正欢的九重葛,她们却依旧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讨厌地揪掉了一大把叶子,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掉在泥泞的土地上的几片红花瓣,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不曾留意,身后的花与人那深深的担忧。
然而,事情从不向好的方向发展,也不留给我驳回的余地。那双鞋我没穿几天便烂了,鞋带旁固定它的东西开始冒出许多线头。但体育考试可是迫在眉睫,这真让人难办啊。我心里有点埋怨母亲,怎的买了这样一双鞋,于是我打了个电话回家。
“妈,那双新鞋坏了,可我明天就要体育考试了。”“那咋办?你还有鞋吗?”“有,但那双不能穿去考试啊。”那我去学校给你送一双吧。”“哦。”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的,觉得麻烦极了,都怪这双鞋。莫名的,想起了那几株惹人厌的九重葛。
晚上,老师我去门卫室拿东西。
走下教学楼是浓浓的夜色,办了几盏清亮或昏黄的灯光,有一种孤寂之感。校门外,昏黄的灯光疏懒的洒下来,把一个孤单的人影深深地烙进土里。那是母亲,她的脚边有两个鞋盒。
她本是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一看见我,她脸上的焦急就变成了欣喜。母亲抱了两个鞋盒,匆匆的走过来,我站在那儿看着她向我走来。
母亲蹲下身给我细细的念叨:“这里有两双,你看哪一双你穿的舒服。”我笑了笑,心却不由自主的柔软起来,那些怨气全没有了。就像是陷入了一团温暖而又柔软的棉花,让人感动。
母亲温柔的给我系好鞋带,不忘耐心的叮咛两句:“考试好好考哈。”我环中母亲的脖子,亲了她一口:“妈妈,你真好。”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她笑着摸摸我的头,转身走了。
回家的时候,又看见那儿的几丛九重葛,她 们欢快的开着,火红火红的,热闹着,热烈着,让人欣喜。像母亲的爱,即使无香,红霞般的色彩,也可以温暖整个世界,让人对她爱的深沉。
母亲是一个种花的人,在我通往前方未知的路上种满了九重葛,让我继续难过失落,也有一处抬眼可见的美好——满含着母亲的爱的九重葛,热烈的开着。
(部分灵感源于“′流年未亡,夏日已尽,种花的人变成了看花的人,看花的人变成了葬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