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去好久没去的外婆家,淡淡的薄云像裹上糖衣一点一点地融化在云隙间金红的夕阳中。我的外婆家在小村的最里头的一小房子,我们到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小房子中飘着饭菜的香味,连老槐树的枝条也揽了许多花儿,一缕缕烟火气息,家家户户烧菜的手法,几十年来似乎都不曾变过,但是村里人都吃得很香,一进外婆家的院子,看见那棵高大的桑树桑树的叶子青翠青翠的,记得小时候每当桑套成熟的时候,一大家子人便忙着采桑,我专挑着那种颜色黑红黑红的,美美地吃着,妹妹和小表妹则忙着在院子里摘樱桃,奶奶打来一桶井水,我们把残留着黑紫色桑汁的手泡在水里再甩甩手将水洒在地上,看紫黑的水慢慢蒸发,这似乎也是有趣的,我们几个小孩儿在院子里东奔西跑,一会儿工夫,身上就变成和小黑狗同样的颜色,这自然是要挨骂的。那个季节,身上都是桑子的味道。
外婆家的老黑狗迎了出来,用前爪抓扑着我的裤腿。妈妈告诫我说狗身上有灰尘,让我离远点。我还是蹲下去抚抚它毛乎乎的脑袋。毛尖上果真沾着几团灰尘,我帮它掸落下来,它抖抖身子,歪着脑袋看着我。我是看着它长大又变老的。我一本正经地用老辈的口气对它说:“你小时候在西边的小河玩,失足滑进河里,是我毫不犹豫地跳下河去,将你救上来的……”
东西放下后,我打算去小村里走圈。老黑狗不再是从前失足落水的小黑狗了,村子里的每一条路,它都十分熟悉。老黑狗乐颠颠地在我前面小跑着,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我跟上来没有,再嗅嗅花,闻闻草,或者对冒出头来的别家
的狗汪汪叫几声,显得不失稚气。在村子里走,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别家的狗大声吠叫着,似乎在迎接我的到来,一声起,十声应,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热情”地奔出门外“恭候”我的到来,我只好匆匆地逃离了。
家家门前的狗,平日里,有的沉静地蹲坐在门边,汪汪吠叫几声;也有稚嫩的面孔,也有恶狠狠地追上来。一代又一代了,它们一直都生活在这个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小村庄里。人们吃饭时,它们便在脚边转悠着,寻找一块骨头一块肉,大多时候,它们都会乖乖地趴着,等主人吃完饭后,才去向主人讨吃的。乡下的土狗,什么都吃。家中的人出门去了,它们就紧紧地跟着。老黑狗的妈妈还在世时,外婆骑电瓶车带我去菜场,它就拼了命地跟在后头跑,一直追到村口方止。现在汽车多了起来,我和母亲开汽车出去时,老黑狗只是在我们走的时候摇摇尾巴,叫两声。
时间如车轮一般往前驶去,且再也不会倒退回来。村子还是过去的样子,但看他的人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