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着严寒，回到相隔几百里，阔别了很久的老屋。

时候已是严冬，临近老屋时，天气又阴暗了，冷风吹进车窗里，凶猛地咆哮着，从车窗里向外看去，苍白的天空之下，远远地长着几棵萧条的树木，没有一丝活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骨瘦如柴的难民，心情不免苍凉起来。

我所记得的故乡是满原的苍翠树木，争相怒放的花朵。缓缓流淌的小溪，我的故乡好多了，但仔细回想有没有具体的样子，仿佛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本来就是这样的，但内心残存的景色在不停地反抗，虽然变化太大，但还留下了一些。

我似乎是专门来和它道别的。我的爷爷居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屋，已经要被抛弃了，搬家的时日就在几天后，所以要赶快收拾，别了我渡过童年的老屋。我在门前观望，瓦楞上有许多干枯的草随风摆动，似乎是老屋难免被抛弃的缘故，爷爷早已出来了，脸上似乎还有几分凄凉的神色，叫我坐下休息，可我总想再看看这从小就熟识的景物。门前的小河变得浑浊还夹杂着几个烂掉的莲蓬，尽显苍凉之色。昔日的莲花池不见了，只留下一池破败。我甚至现在还能想起夏日里刚从锅里拿出的莲蓬，那白白的热气在空气中飘荡，急急地剥开，里面的热气似乎还超乎想象，猛地塞进嘴里，那热气紧紧地逼着你赶快下肚，你只尝到一阵甘甜它早已风风火火地下了肚，让你不甘心地再去剥开一个，继续品尝美味。

现在莲湖不见了，那大嚼莲子的快乐也一同消逝了。我不免有些惆怅地继续向前走去，一阵恶臭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不由得仔细观察，这竟是我小时候玩水取乐的水池，昔日那清澈的水流不见了，昔日在水里肆意游戏的鱼儿不见了，只能看见一条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浮在水面，瞪着那死不瞑目的眼睛质问上天。

很快就到了搬家的日子，大人们早上就到了，大人们终日忙碌没有聊天的功夫，到傍晚上车时，老屋里只剩下几个大物件，因搬不走而留在这里。我们的车向前走去，一旁的山丘在黄昏中，都成了深黛颜色连退着向车后跑去，我和爷爷都很惆怅，不由得再谈起老屋来，谈着昔日的溪水，昔日的菜园，我们的脸上又有了开心的神情。

老屋离我越来越远了，故乡的山水似乎也渐渐远离了我，我感到一阵忧伤，四周似乎有巨大的墙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那在草地上玩耍的情形本来是很清楚的，现在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又使我感到一阵悲伤。

我想到希望，忽然又害怕起来。初闻要搬家时我还有些高兴，现在我所希望的，不正是我童年的美景吗？

我在朦胧里，眼前有了我小时候和伙伴在草地上玩耍的场景，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就像鲁迅先生说过的“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