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笙
我的童年里有一颗柿子树,结出来的柿子熟得很慢,绿色的柿子扁扁的干巴巴的,看起来像年过七十的老头,老太婆跟我说这柿子树结不出好果。
过了好些时,柿子树终还是熟了,只是熟的不好看,柿子零散地分布在书上,就好像各自之间不相识,凑近了看,柿子的颜色我也不大能形容,黄也算不上黄,红也达不到红,说是橘也就太绝对了,怎么说都不如春节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散发出的光像。柿子跟刚结出来的时候一样,还是看起来很奇怪,总得算不上圆。
这柿子树的存在,以致于我大半的假期时间都浪费在捉昆虫,在一片晴空之下,幼小的孩子在土中翻找着西瓜虫,展示她的威风。可惜再怎么威风也都是孩子,我在柿子树旁找到一只死掉的小鸟,我知道那是被人用弹弓弹死的,不知怎么的,我就开始掉眼泪,断断续续的吸气声引来了正在椅子上坐着的老太婆,她慢慢的走到我的身边来。
“为什么哭?”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小鸟。
老太婆会心一笑,眼边的皱纹也看起来像水里的波纹。
“我们把小鸟埋在书里好吗?”
我点了点头,年幼的我和同龄的男孩子一样不怕脏,我小心翼翼地把柿子树边上的土挖开,把小鸟放了进去。
“小鸟好可怜......”
老太婆听了便回答道:“那它也很勇敢,这就是生命,每一朵莲花都应该开在它应该开的地方,众生生于自然,亦归于自然。”
老太婆是村子里的长寿老人,这是我六岁时所知道的。
老太婆摘下柿子树上最好的柿子给了我,那是树上最甜的柿子,我问老太婆吃不吃,她只是摇了摇头。
如今的我与父母来到了城里已经没有再吃过家门口的柿子树上结的果了,有时我也会问爸爸妈妈,我想要一颗柿子树陪着我,他们只是说我长大了,以后便再也没有提过了。
那年秋天,我又回到了村子里面,村子前的稻田想油画一样流露着与众不同的优雅,门前的柿子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枝丫疯长,树上的果实已熟,果实长的颗颗饱满,在阳光下肆意地闪着光。
父亲带着我去看望了老太婆,进屋的时候一股味道扑面而来,像搜掉的食物,像冰冷的地窖,老太婆蜷缩在床上,我听见了她沉重的呼吸声,我不敢往床帘里看,我也不想去看。
过了两天,我还是回到了城里,回去的那天我只是痴痴地盯着窗外的白云山,桌上摆着奶奶摘给我的柿子,妈妈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奶奶打来的,我满心欢喜的期待是老太婆醒来给我的回电,可满心期待终抵挡不住命运,那是一个晚上老太婆去世了,我明明两天前还听见她沉重而均匀的呼吸...
每一朵莲花都应该开着她应该开的地方。
众生生于自然,亦归于自然。
那天一阵风督促地让我回头,老太婆站在柿子树旁,摘了树上唯一的青柿子给我。
我吃了一颗涩柿子,从此苦了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