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老树发新芽,院里树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
父亲总爱唱这首歌,母亲也是,我却一直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只觉得那旋律很好听。
我也曾趴在母亲的腿上问他,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母亲总说:“我想让你自己体会。
时间的齿轮一刻不停的转动,带着沉重的响声,我长高了,我会认字了,我会写作文了,然而,在我眼里,父亲母亲是并没有什么变化的。
父亲仍是那么高,微驼着背,整天乐呵呵的母亲仍是绷着一张脸,爱种花,尽管他的种花技术并不高超。
我一直认为他们不会变,他们一直是这样,就像门前的那棵老桂树,一直那样粗,那样高。
我认为我是对的,直到一个冬日的清晨,我忽然发现我错了。
那天我起的额外的早,却发现门缝透着光亮,我于是打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迎面而来的是刺眼的光。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我却看见一片白色在晃动着,惨淡的白色仿佛没有半点生机,就好像深秋时节开败的白色残菊,那是母亲的白发。
记忆中母亲的头发总是乌黑的,梳着马尾,浑身透着干练的气息,可是现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稀疏的白发好像是盖着一层雪花,甚至还不如雪多情,那是母亲逝去的青春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母亲转过身看见了站在角落的我,我看见她惊讶的目光,看见她满含歉意的关上灯,说抱歉,吵到你了,我出来喝口水,我看了看一片黑暗中放在角落的拖把,莫不做声。
我心里微微的痛,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我的目光却停留在窗下那盆月季上,明明还在冬天,它却开着一朵小小的花,在风中摆动着一旁的绿叶,却都倾过身来,替它遮挡着一点寒风。
我终于忍不住缩在旁边的沙发上,泪如雨下却无声,我不正是那朵小小的月季花吗?可身在绿叶保护下的我,却从未发觉绿叶已被狂风吹得残缺不堪,我感觉脖子上一片冰凉,心里却是无尽温暖。
我忽然明白了,生活若是酒,亲情便是一场宿醉,而我愿三生三世喝醉,无怨无悔。
那天我心中的花真正绽放了,它不再柔弱,我轻声唱着那首歌,门前老树发新芽,院里树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那满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