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外皮掩不住内心的洁白,浅浅的纹路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头顶的尖角似花冠加冕,这位花姑娘啊,美得不可方物。它是谁呢?是洋葱小姐呀。
洋葱小姐很爱美,极其钟爱层层叠叠的紫白色蓬蓬裙,粉白色的她也喜欢。每次她似出水芙蓉亭亭立于案板上,母亲都会举着菜刀细细瞧她,无从下手。
洋葱小姐很得意,深知眼前这位妇人不敢脱她漂亮的蓬蓬裙,便好整以暇地靠着案板晒太阳,紫白色的裙摆似琇莹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刚上小学的我天真无邪,童言无忌,一骨碌溜进厨房里指着“花姑娘”对母亲说:“妈妈,怎么还不切小洋葱,我想吃洋葱炒肉肉。”我边说边做出切的手势,露出我自认为很凶的神情。
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两个漂亮的酒窝向我传递愉悦:“宝贝,洋葱一刀切下去会分泌一种物质,眼睛接触了就会泪流不止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袋里想起一句话: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于是,我选择吃亏,让生活教我流泪。
才切了两刀,这位貌美如花的临时“生活导师”就告诉我“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我边流泪边把洋葱小姐剁得稀碎,小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像极了爱德华·蒙克《呐喊》中尖叫的色彩。洋葱小姐看着分崩离析的蓬蓬裙,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巴勃罗·毕加索《哭泣的女人》大概可以诠释她的痛苦。
我放下菜刀,擦干眼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母亲笑着抚摸我的头,问道:“现在还想吃洋葱炒肉吗?”我使劲地点头:“想!妈妈,它真是让我又爱又恨。”母亲捏捏我的脸蛋,把那些会流泪的洋葱片倒进油锅中,和牛肉跳起滋滋作响的华尔兹。我靠在流理台边咽着口水,想起香香脆脆的洋葱片就忍不住期待,值得庆幸的是,熟的“花姑娘”不会流眼泪,也不会让我们流眼泪。
长大后,我还是深深痴迷于洋葱小姐的味道,每次看到她流下眼泪,我的血液就忍不住沸腾。可惜,现在母亲会把洋葱小姐放在水中以防流泪,我再也看不到会流泪的“花姑娘”了,但她依旧是我最喜欢的蔬菜之一,足以陪伴我南方以南的数个春秋冬夏。
“妈妈,我想吃牛肉……可不可以加洋葱?”
“好啊,你最喜欢的菜。”
我喜欢的不仅是洋葱的味道,还是平凡小家里母亲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就算未来我离开家乡去往远方,她一定会一直记得我喜欢吃洋葱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