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徐来,竹摇曳,我穿过记忆的长廊,去品那一缕萦绕在我心间的幽香。
我漫不经心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头深深地低着。“囡囡,快点儿来了!”我抬头一看,姥爷正挥舞着生了锈的长剪子,佝偻着腰呼唤着我。显然,他早已等候多时了。
姥爷黝黑的脸在阳光下笑得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就如布满田间的小道。
我三两步追上了姥爷,迫不及待地跑向那颗苍老而巨大的香椿树。一缕幽香萦绕在枝干间,徘徊在鼻腔中。这一年一度收获香椿的日子又到了。只见姥爷三两步登上梯子,娴熟地操纵着那把巨大的剪刀。唰唰唰,只听见几声脆响,香椿芽便落了下来。
那一朵朵香椿如一把把绿色的小伞,两边微微卷起呈一个优美的弧度。香椿干接二连三地从空中翩翩落下,如一场绿色的微雨,朦胧了我的双眼。
霎时,我眼前那绿色的世界完全被笼罩在阵阵幽香之中。我大口呼吸着,任这幽香在肺腑间回荡。
正当我兴高采烈之际,发现旁边的灌木丛中还有几颗香椿,我一个箭步冲进树丛中。突然一阵痛感从我的手臂上清晰地传来,泪水顿时溢满眼眶,我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姥爷闻声,三步并为两步朝我奔来,当他看见我手臂上那条殷红的伤口时,眉毛一下子蹙得更深了。我清晰地看见,在姥爷鬓角的白发中,布满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姥爷下意识地翻找口袋,结果一无所获。他索性扯下自己洁白的汗衫,包裹在我的伤口上。霎时,殷红的鲜血在雪白的衬衫上蔓延开来,如一朵绽放的红花,娇艳而惊心。
他来到我家小院门前,在一棵不知名的食物上取下一两片鲜绿的叶子。他半蹲在地上,将那片绿叶掰下,捻了几下,涌出了几滴碧绿的液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用他那颤颤巍巍的手一点一点均匀涂抹在伤口上,很轻,很缓慢。一点一点如蜻蜓点水般按压敷在伤口上的“叶泥”,一股清凉顿时从肌肤中浸出,疼痛感逐渐消失了……
香椿芽入锅发出阵阵清香;那冰凉的叶泥在手臂间来回流转,那阵阵清香也被锁在鼻腔之中;胸前那条衬衫发出阵阵汗味,幸福、温暖不时徜徉在心头。
一颗香椿,一番回忆;一味草药,一阵幽香;一件衬衫,一世温暖。
现如今,那棵香椿虽已不复存在,我和姥爷也相隔百里,但那番回忆仍可雕镂我内心的幽香,永不漫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