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学会了漂泊,跟着父母居无定所。我住过很多的房子,那些租来的房子,从来就没有过家的味道,在那段流离的日子里,我曾无比怀念家乡的老屋,质朴,却井井有条。爸爸曾一次次的承诺,等我们挣了大钱我就带你们回家,一定带你们回去。
然而一等就是十年,直到现在父亲也没有挣到他所想要的大钱,而我心心念念想的老屋也在若干年前的某个台风夜永远的失去了。我不知道我在此描述的老屋到底有多少人见过或知道呢?尖尖的房顶中间是大大的客厅,两边为睡屋,爸爸与伯伯分房的时候一个人住左边,一个人住右边,大大的客厅中间画了条不太分明的线,从此一个屋檐下住着两家人。堂哥、堂弟,还有我在爷爷膝下嬉戏长大,隐隐记得,那时的屋檐下还有春来的燕子窝,门前还有个半人高的捣糯米的石臼,这些都成了日后我在春城最想念的旧物。
南方的季节不论哪天都会经常下雨,而每逢下雨,较大一点的,从老屋后面的山上间或流出淙淙溪水,绕过老屋门前的台阶,那时候,我会穿着蓝色阿童木筒鞋,撑着伞和堂弟踩水,幸福的水花被我们踩出老高,打湿了裤子、衣服还有些许头发。那时候只知道傻笑、嬉闹没人告诉我,这是长大后我最怀念的童年幸福,也没人告诉我当时要如何珍惜,就这么自然的逝去。我真的忘了确切的时间,我是何时从老屋搬出去的,要不然为什么我连一点伤感都没有呢?现在忆起才隐隐的疼。
雨天望着窗外,细细密密的三月小雨,若干年前在那个滴雨的屋檐下有个可爱的男孩搬着矮凳,坐在屋檐下,看着面前雨帘。玉串成珠,雨打梧桐,吧嗒、吧嗒,自然的韵律,这种滴答之声像谁的呢?我想只有真正的南方人才会喜欢这种湿漉漉的感觉,不恼不闷,而雨后的老屋,上面偶尔会悬着半弯彩虹,那个情景分外温馨,只是这种温馨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闲暇之余,我依然踏着碎碎的石子路到老屋去看看,伯伯房间的那面墙已经坏得很彻底,在这个多台风的地方,像这种老屋很少会撑到现在,伯母很不高兴我总是回去。我不太明白伯母的意思,也许他们迷信的人自有说法,但我依然固执地怀念那里,靠一靠门前的老松树,扶一扶木质门板,便有了厚实的感觉。
雨后滴水的银杏叶,打湿了谁的窗前,带走了谁的思念?门前的青色台阶载着谁的脚印与流连,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我们都曾深深依恋,别了,亲爱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