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墙的时钟滴答作响，粉笔灰在晨光中跳着圆舞曲。我望着课桌上未完成的数学卷子，笔尖悬在半空，像一只困在玻璃瓶里的蝴蝶。这时，同桌小雨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她草稿本上画着半朵向日葵，花瓣边缘还留着修正带的白痕。

"你看，这朵花还没画完呢。"她把本子转过来，晨光为未完成的画作镀上金边，"但我觉得，这样反而更好看。"

去年深秋的校运会上，我见过最动人的"未完成"。八百米决赛的枪声响起时，隔壁班的小林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可就在最后一个弯道，她突然踉跄着摔倒在跑道上。观众席的惊呼声中，我看见她咬着牙爬起来，膝盖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当其他选手都冲过终点时，她还在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像只受伤却不肯停下的小鹿。

"为什么不放弃？"赛后我问她。她擦着额头的汗，眼睛亮得像星星："因为跑道没有终点线啊。就算这次到不了，下次还能再试。"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来残缺本身也是一种完整，就像断臂的维纳斯，因为不完美而更加动人。

教室窗外的梧桐树最能诠释这种生长。春天时它抽出嫩绿的新芽，夏天枝叶繁茂得能遮住半个操场，到了秋天却开始纷纷扬扬地落叶。有次值日我扫着满地金黄，突然发现某根枝桠上还挂着片倔强的枯叶，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坠落。

"这叶子真傻。"我指着它对正在擦黑板的班长说。他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那片叶子："它不是傻，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就像我们做数学题，有时候卡住不是坏事，说明我们离答案更近了。"果然，第二天那片叶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嫩绿的新芽，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上周的诗歌朗诵会上，我永远记得那个结巴的男孩。他站在讲台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第一句就卡了三次。正当全场屏息时，班主任轻轻鼓掌，接着整个礼堂都响起了掌声。男孩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颤抖却格外清晰："我...我给大家读自己写的诗，题目叫《未完成的彩虹》。"

当他念到"彩虹是天空未写完的信/每个颜色都在等待下一个笔画"时，我看见前排几个女生悄悄抹起了眼泪。散场后，那个总考年级第一的学霸女孩对我说："原来不完美的东西，反而能让人记住更久。"

此刻望着小雨未完成的向日葵，我突然想起生物课上老师说的话："所有生命体都在进行未完成的创作。"窗外的梧桐正在抽新芽，跑道边的野花在积蓄力量，就连我们每天解不开的数学题，不也是等待被完成的诗行？

你我都是未完成的诗，笔锋在这里顿住，却在更远的地方等着续写。那些没画完的画、没跑完的赛程、没解开的谜题，都是命运留给我们的空白格，等着用成长的墨水，慢慢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