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本推开的稿纸

初二 叙事 1086字
2025-08-18 09:32:11

晨光爬上教学楼的青砖时,总先点亮三楼靠窗的那摞练习册。课桌上的玻璃下压着半片银杏叶,叶脉在阳光下像张细密的网,网住了整间教室的晨读声——那声音漫过课桌椅的缝隙,漫过少年们微微发红的耳尖,正往“青春”这本摊开的稿纸上,一笔笔洇染开鲜活的墨色。

稿纸上最跳脱的笔画,总写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藏着挡不住的热烈。

操场边的篮球架总叉着腰站成两个剪影,看正午的阳光把水泥地烤得发烫。穿白校服的少年们像刚从枝头跃下的雀,运球声咚咚敲着空气,汗水顺着下颌线坠成金豆,砸在地上洇出深色圆点,又被热风一口口舔成透明。有人投篮时鞋底在地上蹭出长长的白痕,像给稿纸画了道雀跃的波浪;有人没接住球,懊恼地抓抓头发,发梢的汗珠便跳着踢踏舞落进草里,惊起两只蚱蜢。连场边的香樟树都忍不住摇晃枝叶,把碎金似的光斑洒在他们后背,像给这些热烈的笔画,悄悄盖了个阳光的邮戳。

当暮色漫过窗棂,稿纸上会落下些带着墨痕的褶皱,藏着成长的困惑。

晚自习的台灯总在十点后支起孤单的光,数学题的辅助线在草稿纸上绕成乱麻,笔尖在“无解”的标注旁戳出个小洞,像给迷茫打了个问号。窗外的蝉鸣歇了,月亮却醒着,趴在树梢上看那个咬着笔杆的身影——把“放弃”两个字写得很重,又用橡皮蹭成淡灰,最后在页脚画了只举着铅笔的小熊。天快亮时,那页皱巴巴的纸被重新摊平,旁边摆着新的演算本,页首写着“再试一次”,字迹带着点未干的潮气,像刚从晨露里捞出来的决心。

而那些让稿纸发暖的,从来不是工整的笔画,是藏在字缝里的联结,带着彼此的温度。

运动会的跑道上,班旗被十几双手扯着往前冲,布料上的汗渍晕成云彩,有人摔倒了,立刻被后面的人拽着胳膊拉起来,三十多双鞋踩出同个节奏;暴雨天的走廊里,两把伞歪歪扭扭凑成个小帐篷,左边的校服肩膀湿成深灰,右边的裤脚淌着水,两人却盯着对方滴水的发梢笑,声音比雨打芭蕉还脆;毕业典礼那天,同学录递过来时带着点颤抖,扉页上画着两个勾肩搭背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记得常开窗,我会托风给你寄银杏叶”,纸页间飘着的栀子花香,比任何墨水都更持久。

其实青春这本稿纸,从不在乎字迹是否工整。它允许错字被圈改,允许墨团晕开,允许段落东倒西歪——就像初春的草从不按行距生长,却能漫过整个荒原。那些在课桌上刻下的名字,在走廊里追过的光影,在星空下说过的傻话,都是时光蘸着心跳写的诗,字里行间全是拔节的声响。

合上这本稿纸时,指尖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忽然读懂:所谓青春,就是我们曾那样笨拙又认真地,在人生的白纸上涂抹,让每一笔热烈、每一道褶皱、每一处温度,都长成独一无二的模样。而当风再次吹过,纸页翻动的声响里,藏着我们永远鲜活的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