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刺在脸上，我把月考卷子胡乱塞进书包，任由水珠在"78分"的红字上洇成一片。妈妈昨晚特意准备的"必胜"早餐卡在胃里，沉甸甸地坠得生疼。

巷口的梧桐树下，卖烤红薯的老伯支起褪色的蓝雨棚。焦糖色的香气混着潮湿的水汽飘来，让我想起小时候总爱缩在他炉子边写作业。那时候他总说："丫头，人生就像烤红薯，外头焦了，里头可甜着呢。"

"小伙子，快搭把手！"老伯突然朝我喊。只见三轮车上的蜂窝煤筐歪斜着，黑亮的煤块正扑簌簌往水洼里掉。我下意识冲过去扶住车斗，冰凉的铁皮贴着手心，煤灰混着雨水在指缝间流淌。

"谢啦！"老伯用围裙擦着汗，往我手里塞了个滚烫的红薯，"这筐煤是要送到前街张奶奶家的，她风湿病犯了出不了门。"我这才注意到他膝盖处的裤管磨得发白，雨鞋边缘还沾着泥浆。

我们推着车在雨帘中跋涉时，老伯絮絮地说起张奶奶的故事：独居老人，儿子在工地摔断了腿，每天就盼着有人来说说话。煤筐在颠簸中发出闷响，我突然发现老伯左腿有些跛，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水洼里，溅起的水花却像跳着轻快的舞步。

把最后一筐煤码进张奶奶家檐下时，老人颤巍巍端出两碗姜汤。蒸腾的热气中，我看见墙上的"五好家庭"奖状已经泛黄，窗台上排着整整齐齐的空药盒。老伯接过碗时，张奶奶枯枝般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回程时雨停了，云隙间漏下一缕阳光，正巧落在老伯花白的鬓角。他哼着小调收拾炉具，那把用了二十年的铁夹子碰着炉壁，叮叮当当像在敲打岁月的节拍。我突然明白，这场考试真正要我们解答的，或许不是卷子上的应用题，而是该如何在风雨交加时，成为别人生命里的一筐暖意。

书包里的试卷不知何时被红薯焐得温热，78分的红字化开了，倒像是朵绽放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