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着一堆杂物,突然在箱底摸到了个布团,里面裹着两枚针,一个褪色的毛线球,和一个织出来的半成品小挂件。我的思绪也愈飘愈远。
小时候,我总趴在窗边,看着奶奶织衣服。奶奶的手很巧,据老人家说幼时生活条件差,在家里就跟着母亲学了样手艺活,如今啊是越织越熟练。老座钟的铜摆晃过五下,阳光就会斜斜的爬上银针,将银丝般的光芒缀在奶奶的鬓角处,随着奶奶的藤椅一晃一晃的,银光也铺满了奶奶的脸上。她鼻梁上的眼镜总顺着皱纹往下滑,露出镜片后那双含笑的眼睛:“乖孙嘞,这燕子的尾巴翘些才好看呢。”银针在她手里飞快的舞动,像一颗跃动的小火苗。
冬天的道路,我搓着小手往家赶。奶奶见了我急忙迎了上来,把我冻红的手拢进毛线堆里,织针挑起一抹橘:“这是独属于咱乖孙的晚霞。”我至今记得她佝着背凑近煤油灯的模样,银针在绒线里穿梭,织进细碎的咳嗽声。第二天清晨,奶奶已经在藤椅上睡着了,手上还抱着织好的毛衣。
最后一次见她用这些东西是在消毒水刺鼻的病房里。奶奶倚靠在床头,脸上带着输氧管和一副老花镜,她手中动作不停,织着一个小棉羊挂件。“奶奶,咱休息会儿,好不好?”“不行,我织完就想看它挂在你身上呢。”苍老的手指已然勾不住针脚,毛线在洁白的床单上滚出一道轨迹,最后掉在了地上。那天是晴天,奶奶最爱晴天了,因为一切杂色都没有了,所有事物都开始熠熠发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了未完成的绵羊挂件的眼睛上……
我捧起半成品小挂件,细毛线落下当年的光尘,我感受着手心的温度,拿起针,随着记忆里的手法织起来。银针扭转的不是很好看,我摸着银针,突然感觉哪一部分细些,原来那银针的末端,还留着当年摩挲形成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