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在东北乡下算是常见的，三天一小集、五天一大集，集上卖着的商品琳琅满目，可到头来仔细回想也左不过那几种花样。可偏是这样，娃娃们还是日日都盼着，去凑了热闹又哭闹着回家，回了家又央求爷爷奶奶下回去的时候再捎带上他们。

小时候没听过集，只知道离姥姥家有点远的一堆大房子里有姥爷的店，而店门口有时会挤着朱色大棚子。那些天人是极多的，没事儿还会有几个持圆圆的干叶子做的扇子的、不知哪竿子的亲戚和姥爷聊上好几句，东扯扯这集真闹哄，西聊聊姥爷这修电器的手艺；左夸夸这买卖真轻松，右哄哄我这玩躺椅的小外孙女。“这宝儿倒是不认生啊，哎！小宝，小宝，认识我不?”“咱外孙女还小着呢，咋认识你个老头啊?不和你说了，我带我外孙女去赶集了。”

姥爷的手粗糙而又温暖，他高高大大的，是能投下一大片阴影供我玩踩影子游戏的。可一说赶集，我也不顾玩踩影子的游戏，目光被花花绿绿的塑料竹蜻蜓吸去了，被地上的大红春联吸引去了，还有寒冬腊月中那依旧不败的花。

最后还是见了小鸡仔走不动道的，“宝儿喜欢啊，喜欢哪只姥爷买。”逗小鸡儿入了迷，连这话儿也没听见。鞭炮噼里啪啦响地响，卖鸡蛋仔的老公公吆喝得卖力，竟是把那鞭炮声给生生盖过去了。鸡仔终归是没有香气四溢的鸡蛋仔好，也不顾鸡仔了，急急向老公公那跑，哪想竟是连摊位都够不上，我急得直跺脚，催着姥爷过来，或许觉着我人小嗓门倒大，把头探出摊子，“嘿，这谁家小娃娃，这嗓门真洪亮。”姥爷跑过来，将我举着，高高的。他问我：“宝儿想吃鸡蛋仔啊，姥爷买好不好?”我点点头，虽然我是吃不完的，那老公公也不嫌亏，愣是多给了些。只是可怜母亲一边埋怨一边吃早已冷掉的甜腻之物。

疫情以来，我与母亲就没能再回去过过年，自是也没能再看到过像幼时一样的集。

前年夏时，实在念姥姥姥爷才回去了一趟，等姥爷深夜等待我们时，我才惊觉姥爷其实并不高。“是宝贝外孙女长大了，姥爷是个老头子咯，外孙女会好好长。”

刚来就缠着姥爷赶集，但终归落了个空。许是不是年节，又或者酷暑难耐，只有几个零散的小摊子，身上热买了杯五颜六色的沙冰，吃着才发觉姥爷在停电动车，停得艰难。过去帮他，穿越过路上的碎石，明明是艳阳的天却好似盖上了一层阴霾，我扶着一瘸一拐的姥爷向“集”走去——这次回来不完全是念他们老人家了，多半还是为着姥爷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

姥爷的店关了，集不再大操大办，现在轮到我扶着姥爷逛逛闲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