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地抬笔落色,晕出淡灰色的乌云,扫出一隙阳光,印出青山的轮廓,流转出一道蜿蜒的珠江。这便是大雁山的一幅写生画。
我是爱画画的。起初学的是依葫芦画瓢的素描,后来在老师的要求下转练色彩写生。可刚一接触我便犯难了,曾经熟练素描的我连最基础的运笔也学不会。想要学会油画的摆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一开始我本想走捷径,握着刷子一般的油画笔,我尝试着用画素描的老方法运笔,投机取巧地用画笔边缘的棱角去勾绘画面。成品出来果然不尽人意,与油画概括简练的风格简直大相径庭。在不断地试错中,我的色彩画水平久无长进。
而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终于打定决心:摈弃曾经固有的运笔方法,从头开始付出努力学习油画的运笔技巧,而后我的画技也终于突飞猛进。现在每每抬笔,我总会忆起那个使我改变的日子:
那一天,我顶着烈风来到了大雁山。山脚下,天阴雾重,山色胧胧,像一幅湿水的油画模糊不清。
只见得大雁山的顶峰如利矛一般刺入云层中,若隐若现。登上这大雁山只有两道路:一是山坡上九曲回环的盘山公路,一是山崖边一步登天的栈道。我当即选择了前者,毕竟这才是条平缓的捷径啊!
爬至半山腰,风愈吹愈烈,云雾也似缔结了一般,吹不开,散不去。我气喘吁吁地走到山间的一处凉亭休息,抬头却见有一灰发老者正在品茗。老人倒也亲切,笑着招呼:“后生仔,上来累吧?”“是啊,到这里用了我两个钟呢?”。“这么久啊,我也才用了一个半钟呢!”我则同他打趣:“老爷爷您腿脚这么好啊!”他也笑笑故作神秘:“后生仔,不瞒着你,爷爷我有捷径!”说罢,他抬手指了指山崖边的那条栈道。啊?这栈道危耸入
云,上盼不见山峰,下望不见山脚,竟是捷径?老人也只是转身留下一句:“跟上我吧,后生仔!”
我随他而去,行走在那条陡峭入云的栈道上。狂风顶头而吹,山间草木为之萧瑟,颤颤地打着寒噤。我踩着他踏过的脚步,扶着山岩,抬腿向上,顺着山势一路向前,好似一路踩在云端……就这样,我们艰难地行进着,果不出一小时便将至山顶。
站在顶峰,俯瞰整座大雁山,感受着猎猎寒风,我心中甚是畅快。望向天边,刚刚还厚重的阴云已散去大半,阳光闯过云层暖暖地照进来,洒下点点的金光。老爷爷说:“我没骗你吧?这条最难走的栈道才是捷径。”这一刻,我似有所悟:人们常以为山路崎岖寸步难行,平坦大路才是康庄捷径。殊不知,在生活中面对崎岖逆境,绕不开躲不掉时,面对逆境迎难而上,才是真正的“捷径”。
蹙上眉头,细细回味,我终于解开了我心中那个结:画画亦如登山,若只是一味逃避沿用以前的绘画方法,就如一味走山腰的那条九曲回环的坦荡大路。看似是捷径,其实只会停滞不前,离成功越来越远。而只有踏实努力学好油画的运笔,直面那高耸入云的“栈道”,迎难而上,才能最终抵至山顶。忽得一道光芒闪过我眼前,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束束阳光早已径直穿过乌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阳光与乌云的交错,构成了大自然无比壮丽的景象。果然,穿过乌云的阳光更绚丽!
后来,在天晴之日,我重回大雁山。在绚丽的阳光下,我再一次提起了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