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河南的乡下人。他个子高大,身材结实,身上的皮肤是被阳光长期照射形成的小麦色,是个典型的庄稼人。
父亲见识不多,奇葩的规矩却不少。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能直直插在饭里、筷子不能太细、不能在供菩萨的房间里大吵大闹、祭祖时不能乱捡纸钱…………总之,父亲对许多生活琐事都有一套他自己的规矩。
小时候我睡相很差,睡觉时喜欢将双手双脚舒展摊开,摆成个“大”字,这在父亲看来也是不合规矩的,所以每每从梦中醒来,我都会感觉手脚被什么压住了,睁眼一看,原来是父亲那双奇大的手压在了我的手或者腿上,为的就是不让我睡成“大”字。还有上小学时,同学送给了我一只鸟。那只鸟身子肥嘟嘟的,羽毛光滑柔顺,一双眼睛像黑珍珠似的闪耀迷人,我很是喜欢,还专门为它买了一个鸟笼。我那时满心都只有那只可爱有趣的小鸟,对父亲皱起的眉头毫不在意。没过几天,回家时我突然发现鸟笼空了。那时家里只有父亲,我便问他道:“小鸟去哪儿了?”父亲面不改色地回道:“逃走了,那鸟金贵,一般人本来就养不久的。”我先是一愣,随即泪水奔涌而出,父亲却沉着脸走开了,此刻再想这件事,大约这也属于父亲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吧,而这些奇奇怪怪的限制也让年幼的我时常感叹:人虽然是地球上最强大的物种,可活的却并不容易。
父亲规矩奇多,却也是家庭和我的最坚实的守护。那是我稍大些的时候,有次父亲下了班,一回到家就顺手脱了上衣。他背对着我,坚实的臂膀伤痕累累,新伤旧痕交错在那一方发黄长茧的皮肤上,我知道,那是生活在父亲身上留下的痕迹,也是父亲支撑起这个家庭的痕迹。
生活的重担慢慢压弯了父亲的腰背,却永远不会磨灭他对生活的热情,他的诸多规矩是对生活的坚守,他的辛勤付出是对生活的不服输,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不那么完美,却十分鲜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