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随安
晨光拥入窗户,在木桌上留下一片淡黄的光斑。故乡老屋的后山上,幽深碧绿的竹林边,是几树银杏。棕褐色的树皮,为手掌留下的触感格外清晰。阳光从银杏叶的缝隙间穿入,溢出的是满是静谧的田园诗情。
不同季节的银杏,有着不同的韵味。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点点绿意爬上了山尖,银杏树枝头吐露出一朵朵小小的绿叶,如同新生婴儿的肌肤般,生怕轻轻一戳,就会戳出水来。银杏叶中藏着的,是黄绿色的花,奶奶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根带花的枝条,递到我面前。盈盈笑着,感叹道“小家伙,你又有口福啦!”她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万顷星河,滚烫炽热。
夏蝉此起彼伏地啼鸣,银杏的枝条向四处散开,将夏天揽入怀里。时间酿成的果实,是绿叶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碧果。“奶奶,为什么这碧果是青绿色的,却唤做白果呢?"“它还没长大呢,等它长大了,将外皮剥开,就成了白果,到时候俺给你炖猪蹄吃”。树上的碧果在风中摇曳,时间将它点染成了杏黄色,一老一少,时光不老。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一地金黄,一树秋色。没有绿叶的梦,不似黄花的柔,压枝的金叶,不带秋天的愁绪,却今人心生暖意。夕阳下,银杏树耀眼,踩在银杏叶堆的声音,格外动人清脆。摇椅慢慢晃着,手中的毛衣在一针一线下逐渐成型,月光很温柔。
冬季风从西伯利亚吹来,跨越纬度的浪漫,是银杏叶上薄薄的一层银霜,依旧是秋天的温热,只不过多了几分冬日的神圣。一切随着流年,奔赴自己的山海,唯一遗憾的,只是她鬓边两抹花白。
多年过去了,银杏未变,倚着岁月孕育碧果,再落一地金黄。摇椅在风中慢慢摇着,毛线团和棒针静静地睡在摇椅臂弯里。银杏,见证了我们的岁月。
我折下一片淡黄,以银杏叶作笺,寄予远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