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雨水欢乐，墨点似点于大地，时而狂风骤雨，时而温情小雨。

人们常说“人以食为天”，我也这么认为。周五，晚自习被考试冲掉时，我的心里喜悲交错。喜在不用看时间掐点放学，悲在学校食堂也放假，而家里也没人做饭。

在公交车站旁，我与最后一个同学告别。望向他和他所乘的车，那排气管排除的浓浓尾气正如我空腹的胃与心情。望向四周，皆是为讨好学生而来的炸串小贩。我曾“有幸”尝过那滋味，古怪的腥味被香精调料包裹，散发出更古怪的香气。重油重盐如口嚼一块烤焦的脂肪，上面撒满了盐巴似的。

正心想，今日恐怕要等许久时，一缕茶油味钻入我的鼻中。我寻味望去，是一家小馆。门口的“潺潺流水”不被阻挡，奔逃去四方的下水道。泛黄的瓷砖被瓦楞板覆盖，湿漉漉的天气同时浇湿了我的心和纸板。向内里看去，左边是一条过道，通向里面的几张桌子。油腻腻的桌边却坐满了陌生的同学，更多的是初三，甚至成年人。右边，在玻璃门后，有一大堆烹煮炸制厨具，一位白发缕缕的老年女性穿着老破的粉色羽绒，用反光的油手揉搓，炸着什么。

当她手中的一团糯米下锅时，我仿佛能闻到那清香和肉味。口舌生津，一位吃货渐渐起身，奔走穿过街道。走进小店，更加浓郁的香味覆盖我的鼻腔，只是闻着，就令我浮想联翩，脑海如波涛般汹涌。

看向墙壁上的黄框红牌菜单，用黑色记号笔写着秀丽的大字“炸粽子”“甜枣甜花生”“香酥炸鸡粽”等我未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粽子。

“同学，吃点什么粽？”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这粽子被炸了，还好吃吗？”“好不好吃，我说了不算。要不你点两个尝尝？”我将信将疑地要了一个“红糖糯米粽”和一个“香滑牛肉粽”。当她拿出粽子时，我注意到，每一个粽子都是从那个破破烂烂的木箱中拿出来的。将粽皮揭开，露出油光四溢的肉粽，即使还未下锅，却早有香味，浓郁而持久。她又弯下腰，解开了箱子上层的小铜锁，在绿色的粽子中选来选去，挑出来一个青绿色的粽子。

之后，她将粽子揭开，露出来一个被红糖染黄的糯粽，一刀切成了两小半，轻轻撇入锅中。我注意到，肉粽被下在了另一个锅里，估计是避免串味吧。滑溜溜的粽子如同在锅中起舞，周边泛起丝丝气泡。将近一分钟，她又将粽叶铺于一块塑料碟上，用漏勺挖出三块粽子，递到我的面前。我使劲一闻，是我刚刚所闻到的香味，胃中已是翻天覆地，迫不及待想将这美味一口吞下。

我夹起一块甜粽，一口咬断，口中好似炸开的花。入口即化，香甜爽滑，油而不腻，透着红糖特有的清香。一口，就令我着迷。我又夹起肉粽，轻轻一咬，肉质已喷涌而出，粽子外酥里能，牛肉不肥不腻，肉味扑鼻。两口，令我喜欢上这里。我狼吞虎咽，两三口就解决了两只粽子，却仍意犹未尽，准备起身再续一个。

在炸粽子时，天色渐渐昏暗，雨也放缓脚步，越来越小。客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那位老婆婆先开了口，和我唠叨家常：“你是初一的初二的，不像刚来的。”“我是这附近的，初二。”“哦。我在这炸粽子，炸了二十多年。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的，我就什么时候炸的。起初，我一个人要养两个孩子，迫于生计只好在这摆摊做生意。但当时的孩子都没尝过，不了解炸粽。后来，我生意越做越好，供孩子上大学，开了小店，准备一直干到退休。……我看你很眼熟，好像…好像我那个结婚的儿子。”“您儿子没管您了吗？”“唉，他说什么丢人怕丑，几年没和我联系啦。之前生活艰难，还是女儿支持我的。不过，我也不奢求再和儿子多住一会了，能看见儿子的面就够了。”我结果老婆婆递来的粽子，默默地吃着。“那这些大人，初三学生之前也知道您吗？”“那些大人，正是之前毕业的学生，那些初三的，有些是这些人的子女，有些是被推荐来的。我做的好吃，他们就为我取了名叫‘炸粽婆’。我也算是小有名气哩。”我听着听着，不禁为她感到同情。

正当我想掏钱买单时，手心一凉，发现只剩了十五元，而三个粽子却要二十元。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粽婆发现了我的窘迫，问到：“怎么了？”“没…没什么，钱不够…”粽婆笑了笑，温和地说：“没关系，你有多少付多少吧。这顿，算请我的儿子吃了。那个木箱，原本是老头子卖粽子用的。后来准备传给儿子，儿子却推脱给了我。我知道，你一直在盯着我拿粽子。”

我很诧异，将钱给出后，急急匆匆到了谢，便奔向了车站。临走时，我不忘再看一眼粽婆那温和的面庞。

苍老的手无法阻挡行进的口，奔流的时间掠过她的年华，粽婆没有放弃生活，我们也不应该嘴上时刻挂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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