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最后一课啊!

宽敞明亮的教室黑板上画着一幅精美的中国版图,他站在讲台上,清瘦的身子笼在一件略显肥大的大衣中,两只皮鞋在地上踏得啪啪直响,黑镜框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两只眼睛费力地睁着,似乎没有休息好。“我想同学们可能都知道了,这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45 分钟了。我很高兴,我人生中这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与你们一起度过。在最后的一节课里,我希望同学们安安静静地听我说。”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最后一课?向老师的实习期结束了?

我将信将疑,突然回想起三个月里的每一节课,哪次不是让他笑着走进教室,气急败坏地走出教室?哪次不是让他左右为难,在校领导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哪次考试时,他不是在考场外踱来踱去,为我们捏着一把汗?哪次不是在班上被我们捉弄得一鼻子灰……我的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居然在最后一节课还那么认真仔细地教导我们。可此刻,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支支利剑,穿透我的心。我害怕触碰到他炽热的目光,我的心头升起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内疚感,在我的胸膛里膨胀,我的胸腔似乎要被炸开了。

静,出奇地静!只有一个颤抖的声音在教室里回旋荡漾。

“熊老师会来接替我的工作,她从教二十多年,比我有经验,希望你们好好学习。”他哽咽着。我的眼圈红了,不好意思地用头发盖住脸,只露出一点儿缝隙。

“青春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希望你们不要荒废了这宝贵的光阴。”他在教室里一圈一圈地兜转着,脚步越来越缓,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沉,下课铃也越来越近。

“最后预祝大家在期末考一个好成绩。”他长叹了一口气。我看见手表上的秒针在一步步向终点逼近,我拼命地想要抓住时间,可是,时间还是一点点地流走了。他挪着步子走到讲台上,向我们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让我的生命多了一些别样的惊喜,我很满足,再见……”

他夹着书,推开门,充满深情地望了我们最后一眼,缓步走出了教室。

我呆望着门外,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原来很多事情,只有失去后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