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那外婆书中的故事应该会让读者联想到细腻的三月细雨,缓缓流淌的潺潺溪流,静谧午后的温暖阳光以及彩色迷雾中仍然相信祂(神灵)的信徒。
我的外婆今年六十有二,但身体依然健康。她有一头棕色的小卷发,微胖的身材,白白的脸上最好看莫过于那双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眼睛,那双眼睛不混浊,很透亮,里面既有沧桑岁月留下的温和慈祥,也有似少女的童真希冀。几条皱纹安静的卧在额头和眼角,不仅没有使外婆显老,反而更使脸庞柔和,散发出成熟女人特有的优雅与气质。看来,即使是岁月也带不走外婆的美丽,真是应了一句话“岁月从不败美人”啊!
外婆的记性不是很好,总是记不得按时吃药、测血压,但外婆却把我们孙子辈爱吃的食物记得牢牢的。每次到约好的日子,一进外婆家们,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当妈妈、舅舅去帮外公做饭时,我们小孩子就喜欢围在外婆周围听她讲过去的事,听她讲外公被蜜蜂蛰,舅舅被外公打,妈妈给外公扎辫子化妆……这对于未曾参与过大人童年的我们、生长在温室里的我们是十分有趣的。每当我们哈哈大笑时,外婆就会用温和慈爱的目光看着我们,笑得像朵花。
外婆很有爱心。记得有一次我陪外婆去买菜,原本都要回去了,结果外婆硬拉这我去一位老爷爷的摊位上买了一捆青菜,六元钱。外婆给了十元,老爷爷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了钱,又从口袋艰难的掏出零钱数好递给我们。我等的不耐烦,夺过钱就想走。这时,外婆拉住了我,从我手中拿过钱,对老爷爷说道:“你是不是找错钱了?”我朝外婆手中看去,发现老爷爷找给我们的四张一元钱不知何时成了三张一元钱和一张十元钱。老爷爷也很疑惑,但还是给我们重新找了钱。就在走出摊位十来米左右,我还是忍不住低声问外婆:“外婆,老爷爷可能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我可没有啊!”外婆回道:“老人出来买菜不容易,那个老人看上去比我还大几岁。我想,如果他和我一样,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而且还都孝顺健康的话,他为什么不去享受天伦之乐来菜市场卖菜?能帮一点是一点。”我不理解:“可是您可以直接给他啊,何必又多买一捆青菜呢?”外婆耐心的对我解释说:“你看,他既然宁可出来卖菜,也不愿去与那群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的骗子去博同情要饭,老人可比年轻人可怜的多!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尊严!你直接给他,这让他和要饭的有什么区别?”我恍然大悟,真不得不佩服外婆的考虑周全!
外婆还有些迷信。但外婆不信佛,她信神,她所推崇的的教名为“三赎基督教”。外婆信这个教好些年了,外公、小姨就连舅妈也被拉下水。他们吃饭前要祷告,有时睡前几个小时不仅祷告还聚在一起,美名其曰开个“教会”。有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谁知客厅整整齐齐的跪着三个人,当时魂差点吓给我吓飞。他们给弟弟妹妹教祷告词,祷告时经常头顶手帕闭眼祷告,我没什么好祷告的,有时就会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他们,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外婆曾一度试图让我们一家也信那个教,每次来我家都要讲一堆故事。例如:“某某抱着孩子掉进三米深坑,在空中被一只手托了起来”“某某某学习很差,一祷告,神明保佑,考进了年级前十”“某某家的阿姨身患绝症,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合力祷告下,她好了”等等一系列奇妙玄幻的故事。但有一年夏天,我肚子疼得厉害,结果我被医院查出长了个肿瘤,医生当时检查时十分严肃,还叫了好几个,说什么良性恶性的,我和妈妈当时都吓哭了,但还是不信邪,再去外地的医院检查了一遍,最后是误诊了,我那个肾天生畸形,只是阑尾炎犯了。我们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外婆,即使隔着好几百公里,我们也能从电话这头听出那头外婆欣喜却透露着浓浓疲惫的声音。她有些得意的告诉我,她和一堆阿姨奶奶祷告了一晚上,神保佑我,果然有效……我听着有些孩子气的声音,嘴上说着这是科学时代,鼻头却不禁一酸,外婆真傻…
但外婆一直有个野心,她想看着我成年的那天,她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她想亲手为我披上洁白头纱,亲眼看着我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