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立得的镜头从破旧的窗外一扫而过，将时间定格，远处的楼房耸立，金碧辉煌，连相机都想要为它停留，近处的村子败落，连燕子都不再呢喃。

经年春已逝，隆冬已至，车内暖气包裹着我和外婆，车外万物寂廖，眼前的一段枯枝被雪厚压，摇摇欲坠，与隆冬相融构成一副悲色的画，我往车窗外望去，那条通往燕子世界的乡下小路被雪覆盖，随着车窗的上升消失在眼前，回忆被雪藏……

春，初至。

苍穹之下春的气息笼罩世界，好鸟相鸣，嘤嘤成韵，晨曦照亮大地，打开木窗，迎来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抹黑影坠落，我急忙伸手接住，一个燕子窝稳稳当当地落在手中，里面还有几只幼燕，现在还没长开来，小小一只，模样甚是可爱，“外婆外婆，我接到了窝燕子。”急急忙忙跑下楼，外婆站在门前拿着扫帚扫着，一看见我，笑容舒展，“慢点慢点，小心摔着。”

外婆拿过燕子窝，笑了笑，“初春的第一窝燕子砸到了我孙女头上，你这一年运气都不差喽。”说罢刮了刮我的鼻子，拿着燕子窝爬上扶梯将它稳稳当当放在了我窗外前方的柳树上，至此，我的小窗外面多了一位住户。

春光流转，窗外燕语呢喃，柳树摇曳，窗前人影相依，春，生命的起点。

夏，依恋。

夏风拂过脸颊，掠过窗边，唤醒昏昏欲睡的新燕，推开窗户，蝉声不绝，外婆坐在老人椅上，手中扇子有一搭没一搭挥动着，将夏的气味在空气中挥散开来，浓郁的燥夏气味袭来。

远处柳树已枝繁叶茂，绿叶簇拥，细细密密交织着形成一个大盖子，盖住了外婆，盖住了树下的新燕，盖住了长势蓬勃的花草，草色蔓延至脚下，我抱着木板跑向外婆，附在她耳边细语，“外婆，醒醒，我们要给燕子搭窝啦！”

在晚风中，燕子的小窝在一点点搭建，燕子依恋夏风，不肯归家，所有的新事物已经在构建。夏，生命的张扬。

秋，思虑。

初秋的雨还在下着，我推开窗户望向窗外，柳树正在雨中抽摆着，盈盈枝条飞舞，树下的花草迎接着上帝赠予他们的洗礼，燕子的小窝很坚固，没有倒，外婆还没有回来，雨还在下，倏尔，燕子窝被雨水冲击，倒了。

咔嚓，门被打开，外婆回来了，将燕子窝一并救了回来，此时正在补休燕子窝，嘴里嘟囔着，“怎么好好的掉了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拽着她的衣摆，：“外婆，我们可以不走了吗？”

“啊，村子要整修，修成一个游乐场，咱们一定要搬走，燕子也要飞走啦！”

秋雨悲凉，燕不知秋。秋，生命的凄凉。

冬，不归。

末冬的雪还在下着，行李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再次推开那扇小窗，柳树萧条，芳草枯寂，新燕不在，小窗经过多年的开开合合，裂缝颇多，推开的声音不似以前清脆，它老了，声音沙哑了，咯吱咯吱的听得很不舒服。

走上通往城市的列车，随着车窗的升起，每行一段，后车扬起的风刮起雪，带着我跟外婆美好的回忆封存在那扇残旧的窗，以及那残败的窗外之景。

随着快门的按下，景色已经被定格，照片内容是一扇窗，窗外美景不再，新燕不再，人去楼空，只剩下一扇窗。